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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续写

时间:2024-05-07 16:10:35 玉华 小升初 我要投稿

《边城》续写(精选43篇)

  《边城》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边城镇)为背景,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描绘了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纯爱故事,展现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下面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边城续写作文,欢迎阅读,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边城》续写(精选43篇)

  《边城》续写 1

  那一夜,傩送的歌声震颤了星空,满天的星都为之感动,用歌声轻轻将女孩灵魂托起的男子,因为无比的悔意使他的心冷却了,带着沉痛和内疚,傩送踏上了征程……

  如梭的岁月,一日一夜的,穿插而过。

  等待,忘了一切的等待,所有的一切都是等待。

  茶峒小溪边的虎耳草长了又凋,凋了又长,溪水依旧像从前那样湍急,清澈。小溪边上有一座小木屋,那是渡船人住的,在几年前这里住着祖孙俩,但现在只有一人。

  翠翠长大了,黄狗也渐渐老去。在这几年里,城里的乡亲们不止一次邀请翠翠到城里去住,但翠翠一一回绝,她要继承他爷爷的衣钵,帮助人们渡河而留在碧溪岨;也不止有一位男子求人来提亲,可翠翠一一回绝,因为她心里早有了一个不可磨灭的身影。乡亲们也只好随了她,但总会顺道给翠翠捎些城里的物件。翠翠拒绝,却总是推不过乡亲们的`一番好意。

  “过渡咯!”

  “来啦!”翠翠放下手中正在剥的豆,拍了拍衣服上的豆壳,一溜小跑着奔到渡船,把船拉了过去。

  “张大婶啊。”

  “欸,翠翠,端午节快到了,怎么样?去婶子那吃个粽子,看龙舟去?”

  提到端午,翠翠想起了那个还不曾回来的男子,不免有些神伤。

  “不了,谢谢张大婶,我还是留在这儿看船吧!”

  “那好吧。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别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和婶子说,知道吗?”

  “嗯。”

  把张大婶送到对岸之后,翠翠同她道了别,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船上,把脚放入水中不停踢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流下,滴入水中……

  “轰……”端午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翠翠慌忙从山上往家奔去。奔到家中,浑身湿透。放下背篓,里面是几个香菇和一大把虎耳草,翠翠换了身干的衣服,觉得有些不舒服,便上床休息去了。

  “翠翠,翠翠,我来给你送粽子啦!翠翠,翠翠,欸,人呢?”

  张大婶摘下斗笠,脱下蓑衣,进入屋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翠翠。

  “这孩子就这样睡着啦,那我就放桌上吧!”

  “爷爷,我要你。爷爷……傩送,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大婶惊觉有些不对,走过去摸了摸额头,赶忙起身帮翠翠盖好被子。又急忙转身出去煎药,端着让翠翠服下。

  第二天翠翠睁开了眼,看到了满眼疲惫的张大婶。

  “翠翠,好些了吗?”

  “嗯。”

  “好些了就好,你这小丫头,一个人在这多危险啊!生病了也没人知道。丫头,听婶的话,这渡船就让镇里派别人来守,跟婶子一块儿去城里住好吗?”

  翠翠摇了摇头。

  “谢谢婶子的好意,不过我真不能去城里。因为,因为我还要等人……”

  张大婶想起了昨晚翠翠梦里的胡话,笑道:“你这丫头,我也拿你没办法。那你一个人可千万要小心,知道了吗?”

  翠翠躺在石头上,嘴上叼着根狗尾巴草,晒着太阳,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黄狗的叫声吵醒了她,只见黄狗朝着对岸狂吠。

  “狗,狗,你叫什么叫,不许这样子。”

  翠翠往对岸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对岸。翠翠觉得有些奇怪,那人不叫她渡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难不成是个哑巴?”

  翠翠走向渡船,把船拉到了河对岸。那人走上了船,默默地站着,喉头上下动,眼中也有点点泪光,翠翠看这个人觉得有一丝眼熟,却又不敢确定是谁。

  “翠翠,是我!”

  翠翠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月下唱歌将自己灵魂托起的男子,那个让自己思念的人,那个让自己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眼泪从脸上流下,翠翠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默默地留泪。傩送也眼泛泪光,支吾了许久,却又停住不语。过了一会儿,傩送才张口:“翠翠,我……我来接你回家。”

  “嗯,我们回家……”

  眼泪还在淌,翠翠却笑了。这一刻,日日夜夜的等待和委屈都消失不见了。

  许多年后人们常在碧溪岨那听到歌声,那是一位男子唱给他身旁女子的,人们也常会在溪边看到夕阳下女子将头靠在男子肩上,而他们身边一直黄狗趴在那。溪上,一只渡船静静地漂在水上……

  《边城》续写 2

  茶峒。小溪边。

  霞光渐渐铺满了一整片天,水鸟飞了又息,羽毛上闪着熠熠的光,和小溪粼粼的水波一样。

  翠翠撑了船,慢慢荡回渡船头,没注意这玫瑰色的光又落进她眼底。爷爷走后每一天的黄昏,没人乘船,也还未见着杨马兵的这段时间,天地于她总格外空空荡荡。

  又一会儿,近了渡船头。那儿正巧有个过路人,早知道茶峒这撑船的小女儿生得好,见了她模样很有些轻佻地笑:“呦,谁家那么俊俏的小媳妇儿啊?”湘西人是自以为这话说的巧,从不顾忌的——人的好看是天赐下来的呀!翠翠不羞不恼,轻轻巧巧地一笑,撑船过去载了那人来。

  边城浅浅淡淡的山和淡淡浅浅的`水揉进她流水般的年华中,这一笑竟也自有水波荡漾的美丽。

  她又不自觉想起了傩送,轻声哼起了歌——他到底是染坊和渡船都没要,奔自己的天去了。但不管这个人是明天回来亦或永远不回来,日子总该奔着长远过下去。

  春天就快来了,白塔上的积雪也化了,她早上还看见塔尖露出来了,闪着光呢。

  翠翠的歌声随江流越飘越远,无人应和。于是便显得越发孤寂且薄凉,乘船人听着也凄楚起来。

  又回到渡船头,翠翠发现不知不觉天色暗了许多,霞光是消了,但已可见得稀稀落落几点星子。老马兵说过,雪化了,去岁的忧愁也该当散去,人的一生都是这么奔去的。

  这天夜里她凝眸望着星月,小心地解下了辫上扎的白绒——毕竟是再没机会说一句“看水鸭子打架了”。

  入睡时,翠翠耳边好似伴着虎耳草气息的歌……

  《边城》续写 3

  崖上的虎耳草生生息息了三五次,也渐渐地往高处长,以至于翠翠摇着小船从山崖过时,伸手再也够不着它们了。

  翠翠一手扶着膝,倚着那块早已冰冷的石头,望着对崖呆呆地出神。黄狗乖乖地偎在翠翠脚边,任由翠翠搂着它的头。

  整个溪上都弥漫着淡淡的乳白色的薄雾,轻轻地浮着。那个“明天”会回来的人会回来吗?翠翠在心里面不知道念过多少遍。翠翠轻抚着爷爷留下的那支芦笛,真想像爷爷那样吹上一曲,可无论试了多少遍,总吹不成整首整首快乐的歌,倒时常吹出些断断续续的忧伤的调子。她记起爷爷似乎说过,做这芦笛的,一定是个不快乐的人……

  月亮升得很高,光华也似乎较以前柔和了。溪水一如既往地静静地流淌不息,似乎是赏景的旅人,闲闲地,路过每一寸溪面。层层乳白色的薄雾,缓缓地升起,在溪面上优雅地随风飘动着。 翠翠轻轻地哼着歌,唱到动情处,声音居然也提高了几分。山间本就寂静,这歌声并没有增添多少热闹,反倒衬得这山这溪水更加寂静了。一直沉默的对面山崖上忽然传来一阵歌声,翠翠一愣,这山中,除了她,原本没人家住啊?对崖上的歌声依然在继续,很动情。翠翠细细地听着,心里霎时兴奋了:这歌,这声音,竟是那么熟悉,仿佛在曾经的梦中听过多遍了。翠翠小心翼翼地听着。

  不觉已是深夜,翠翠楼着黄狗的头,倚着石头居然睡着了。梦中她似乎又听到了对崖上的歌声,随着它轻轻地在各处飘着,白塔、菜园、渡船……梦境中,翠翠又把船划到对溪山崖边,伸手摘下那一大把的虎耳草,叶子顶大,恰似一把庇护着她的伞。

  “过渡!过渡!船家!”对岸有人喊。

  “来嘞!”翠翠来不及细细地梳洗,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匆匆奔下河岸去,解了渡船。黄狗也紧紧地跟在翠翠身后,上了船。划了一段,黄狗似乎看到了令它感兴趣的什么,兴奋地向着对岸大声地叫了起来。“叫什么?小心吓了过渡人!”翠翠喝道,眼不经意地瞟了对岸一眼,刹时却呆住了。心里那个默念了无数遍的人,现在却就站在对岸!翠翠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撑篙的手稍稍停了一下,下意识地拢拢头发,又拉了拉本就齐整的衣角……

  翠翠撑篙再行时,却故意放慢了速度,长篙拍水的哗哗声也小了。

  到岸了。黄狗率先上岸,对着翠翠摆着尾巴。

  “翠翠!”二老迎了上来,叫了一声,有些兴奋,似乎神彩飞扬。

  翠翠一看果然是二老,慌乱地系好缆绳,转身正想回应,却见二老身后闪出一个娇美的女子:白皙的面庞,顶好的身材。她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女子走过来,盈盈地对她笑。一双丹凤眼,小巧的樱桃嘴优雅地弯成好看的月牙儿形。

  “翠翠,她叫凤人。”二老拉过女子的手,与翠翠介绍。

  “翠翠,你好!我常听傩送说到你。”凤人礼貌地与翠翠问好,脸上仍笑意盈盈,仿佛天生就有一副灿烂且温柔的笑脸,着实招人喜欢。

  翠翠垂手立着,一时有些慌乱,但脸上马上也有了笑意,轻声地说:“上船吧!站久了,你们该累了!”

  二老扶凤人上了船。翠翠撑篙,背对着他们。望着那片看似平静却日夜不息的流水,翠翠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二老一路只与凤人低声说些什么,惹得凤人笑声连连。凤人似乎是怕那只黄狗,只是紧紧拽着二老的手。翠翠也不好打搅,竹篙拍水发出轻轻地叹息。

  划到山崖下时,凤人突然大叫起来:“傩送,看啦,好大片的叶子!”

  二老没作声,似乎没弄明白凤人指什么。

  “那是虎耳草呢!”翠翠替二老解了围,眼直直地盯着那些叶子。“凤人,我给你摘一片下来吧。” 二老这才如梦初醒,赔罪似地说。

  二老让翠翠把船停妥,顺手摘下那片最大的径直递给了凤人。凤人兴奋地孩子似地笑了。那片虎耳草在翠翠面前晃了晃。

  “翠翠,你要不要?我要傩送也摘一片给你挡挡太阳吧!”

  “不要了,我还要掌篙呢!”翠翠说。手中也丝毫不怠慢。

  翠翠不再说话。她心里有一些凄凉,那些她在梦中摘了无数次的虎耳草,如今竟由二老亲手送给了别的女子。

  送走了二老和凤人,翠翠丢下渡船回家了。她紧闭着门,却单开着那扇对着对崖的窗。心里有许多的不甘心,却又觉得无路可走。

  “翠翠!”大约傍晚时分,对岸有人叫。翠翠听清是顺顺伯伯的声音,在屋里磨蹭了半天,才下到河滩,撑船慢慢地划过去。

  “翠翠,哭了?怎么了?”顺顺上了船,看着翠翠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

  “伯伯,没有事。”翠翠低下头,就去拿竹篙。

  “翠翠,是你早上把二老他们送过来的吧?”

  翠翠没有做声,只是划她的船。

  “翠翠,二老和凤人这次回来,过几天又要下滩去。听说凤人还是二老的救命恩人……”顺顺说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又说,“翠翠,伯伯把你当女儿待……”

  翠翠想起今天早上的情形,心里明白了一大半。她尽量不使自己哭出来。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伯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委屈,“我没事,我喜欢一个人过。”说完这话,她便紧抿着嘴,转过头,去看远处高低起伏的群峰。

  顺顺多少也明白几分翠翠的心思,只好叹口气说:“翠翠,有困难了就找伯伯……”他走出了一截,又忧心忡忡地回头望了望翠翠,她依然还站在船头对着溪水。

  好一会,翠翠才缓过神来。黄狗在她身边已多时,感受到主人的极不开心,因此它更乖地伏在翠翠的脚边。翠翠忽然想大哭一场,失去爷爷和二老的痛一起袭来,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吃不消。

  夏夜的雾气很重,叶尖儿上,草叶上,每一片几乎都悬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只是,在这月光朗朗的晚上,天上的星星也许是由于害羞而并不露脸,空留地上的露珠孤单单地闪动。偶尔,有徐徐的轻风从竹篁里过来,便听得一阵窸窣,间或也有被惊醒的竹雀轻轻地歌唱……

  翠翠在黑暗里摸出了祖父的芦笛,开门出去了。黄狗摇着尾巴,一步也不离开它的主人。

  翠翠坐在石板上,石板大约是由于白天受了过多太阳的.照射,此刻依然有点儿热热的感觉。翠翠摸着石板,心里想起了爷爷。她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于是便用手使劲地抹着眼睛。

  “爷爷,我吹芦笛你听好不好?”翠翠喃喃地说,把那枝小小的芦笛放在唇边。她吹的还是爷爷那晚唱的歌。翠翠吹了一遍又一遍。芦笛声在空旷的山谷久久地回荡,也和着静静的溪水,流向远方……

  轻柔的风一阵阵翩然而过,偶尔,也撩走了些雾气。夜深了,大地这才现出稍稍的凉意,半圆的月儿却早已经不住这冰冷寂寞的侵袭,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露水变得格外的沉重,纷纷从草叶尖上滑落,翠翠和黄狗的身上也落了不少的水汽,变得稍稍有些湿润了……

  第二天起,溪边摆渡的只有顺顺,再也没有看到过翠翠和她身边的黄狗。总有一天崖上会再次响起熟悉的笛声的。人们却这样想。

  《边城》续写 4

  天保溺水而死,傩送离家出走,两个心爱的儿子接连发生的事情,已在船总顺顺的心中啮出了一个洞。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顺顺撒手西去……

  翠翠得知了消息后,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个人走在巷子里,也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湿漉漉的布衣紧贴在身上,翠翠没觉得彻骨凄寒,反倒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不知不觉,翠翠走到了爷爷的坟前,蜷缩着身子,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满眼晶莹地望着满天的星空……恍惚中,仿佛有歌声从白塔的方向传来,会是傩送吗?翠翠连忙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冰冷的泥水奔向白塔。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渡船里昏暗的油灯下,翠翠绝望地捏着刀片,不如就一走了之算了!可这时,翠翠分明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深情的歌声,是傩送,是朝思暮想的人啊!两个有情人终于重逢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两个年轻人身上,青山绿水好像都在向这对有情人致意。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边城》续写 5

  翠翠等啊等,等过了第一个候鸟南飞,等过了第二个候鸟南飞……直到有一天,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艘小船上,缓缓飘来,是傩送!翠翠呆呆地站在河边,像一座雕像一样。那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这是唯一可以证明她是一个大活人的'东西了。

  小船越来越近,终于靠岸了。翠翠恨不得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可不知怎的,双脚却迈不开步子。傩送慢慢走来,只是眼睛里不再有曾经的温柔,他冷冷地告诉翠翠这些年来自己的遭遇:因为背负着沉重的心里负担,当年他坐上了去上海的船,因为遇上海风,船只被打翻,多亏及时抓住一块木板,在大海中漂流数日被人救起,才得以生还。救命者正是碾房老板老板的女儿。通过几年的朝夕相处,傩送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了她,所以此次回来就是来接管碾房的。

  翠翠愣愣地杵在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

  《边城》续写 6

  在湘西那个风光秀丽、人情质朴的边远小城里,青山依旧,绿水如故,只是往日竹林里深情的对歌早已成为过去,每年一度的龙舟赛也不似往昔一般热闹非凡。

  翠翠依然在苦苦守候:一年,两年……茶峒的人来来往往,翠翠就像是个人事变迁的见证者,固执地等待那张熟悉的身影,可她期待的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风将翠翠从一个花季少女吹成了一个历经沧桑的妇人。每一天,她都坐在船头上,抱着双膝,抬头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眼前总是映出傩送的脸。可闭上眼睛,又想起爷爷、天保……

  这样苦涩的日子有没有尽头呢?不如就不想了吧!翠翠把脸深深埋进湖水当中……

  某天清晨,人们发现那个总是在等待、总是在眺望的翠翠不见了,她的'渡船孤独的飘零在水中,仿佛载着翠翠的灵魂去找寻她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边城》续写 7

  傍晚,夕阳把湖面映照成了红色,湖上的一叶扁舟载着翠翠和那条狗。翠翠出神地望着出城的方向,心里默念着:“我的爱人,你还会回来吗?”

  城外,湖畔。

  傩送空洞的眼神望着湖中的自己,心想,这就是我的人生吗?哥哥为我而死,翠翠也孤独一生……傩送寄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封信,地址是茶峒的白塔。“噗通”一声,傩送纵身跳进了湖中……

  茶峒,白塔。

  风雨交加的晚上,翠翠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似乎要决定什么似的。忽然,外边传来一声:“你的`信!”翠翠赶忙接过信,读了以后好似五雷轰顶一般!这是傩送的遗书啊!翠翠昏死在地上……

  两天后。

  翠翠站在船上,脸上挂着带着泪的笑。

  她好恨,恨上天不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她又好爱,爱上天给她一个爱别人的机会。

  她站起身,毅然地跳下了船……

  此时,白塔上的一只白蝴蝶和船上的一只黑蝴蝶相聚到一起,越飞越高,飞向了充满幸福的天国……

  《边城》续写 8

  自爷爷死后,每当夜晚来临,当周围的村庄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一种歇斯底里的忧伤便如同昔日的鲜血一样沸腾的用上心头。那强烈的气势使得原本就很脆弱的翠翠的心头更多了一份沉重与迷茫。

  一夜,翠翠在水边静坐了许久。起初,他在默默地向身边的狗倾诉着故事的起落以及那种少女只有在这种情景与年岁下的特殊感情。心底深处蕴藏着对爱的憧憬,向往与执著。而又在当欲望与事实面前的激烈碰撞下,翠翠收回了言语,望了望远方孤塔上的.皓月。低下头,一股忧伤有一次用上了心头。

  顷刻间,翠翠的双颊已满是泪水。她抱怨命运的不公,抱怨傩送的无情,抱怨着爷爷悄然的离去。她抱起了狗失声痛哭,河水冰冷她的双脚,空当的山谷里,翠翠的哭泣声静静的回荡。晚上,没有了对面山塔下的歌声,使得翠翠只是在记忆中回味那先前的梦那歌声如此熟悉,婉转,轻飘飘滑过耳间,充斥在心间。翠翠也想起了母亲,为爱而殉情的母亲背负了多少沉痛与泪水,小小的翠翠不晓得,她仿佛离母亲当初的生活很远很远,她又一次会想起了爷爷先前的话“打雷,不要怕,翠翠。”

  又一次,翠翠从心底发出了爱与清的呼唤“爷爷,我要你,爷爷,爷爷”弱小的哭泣声又回想在空荡山谷狗此时此刻也中。舔向主人的小臂,像一声慰藉,带给翠翠温暖与安然。翠翠还是选择了生,毕竟她没有母亲那样爱的深沉,身边也再无家人,只是那条跟随多年的狗还依偎在怀里。而至于傩送,翠翠只是在脑海中留忆着先前的美好的回忆。

  时间慢慢的推移前行,翠翠的轨迹依旧清晰,淡定。生活如静静的河水一般,归于了平静。往日的忧愁也早已飘散。村上的生活充满着静谧与和谐。人们再未向翠翠提及往事,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翠翠也早已在村中成长为一个大人了。唯有摆渡着那条船,生活在翠翠心中也已归为平静,翠翠的心头也再未有感情的焦灼。

  夜,依旧很静。那人,那狗,那船仍停留在岸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为左右村见的静谧生活。

  翠翠躺在木屋外,静静的笑了,因为她仿佛听到山谷的那边一直熟悉的歌儿又在山谷间回绕飘至耳边。

  《边城》续写 9

  二老走了,对于翠翠来说一切都显得那么悲凉。

  回到空荡荡的屋,坐在河边,脚侵在水中,仿佛还能看见爷爷自爱船上忙碌的身影。撒娇时爷爷满意的点点头。一切如旧,却早已物是人非。翠翠呆呆的坐在河边,想到以前的那个相同的夜晚,爷爷亲切的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以前有爷爷在,多大的难过事自己都能看透,现在爷爷不在了,翠翠该怎么办。

  “爷爷说,七八月天上有流星,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爷爷是不是也在天上的某个角落看着我?爷爷在吗?爷爷……”翠翠双手抱着膝盖,自言自语,声音也成了哭腔。“爸爸,妈妈,大老,是不是也成了星星。”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感觉越来越模糊。

  “翠翠,翠翠。”翠翠听到有人在喊她,迷蒙中,她搓了搓眼睛,抬头看,竟是爷爷。

  “爷爷。”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她还是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爷爷。

  “爷爷你回来了,你不要翠翠了吗?翠翠想你,翠翠要你,爷爷……”

  “孩子,孩子莫哭,爷爷在这儿。”爷爷抚摸着翠翠的头,用手抹去她的眼泪。

  “爷爷你莫走,你不要离开翠翠。翠翠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不会乱跑,不会让你担心,我会听话。”翠翠带着哭腔,不停的说着。

  待翠翠冷静下来,爷爷拉着翠翠坐在草坪上。翠翠的.视线一刻也离不开爷爷。

  “翠翠啊,你要坚强,只有坚强才配活在这土地上。爷爷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爷爷也不想留你一个人。老船夫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最后半句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爷爷,你去哪儿了?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你不会离开我的。”翠翠又激动起来,眼泪跟决堤似的。

  “爷爷没走,爷爷在,翠翠以后要幸福。爷爷会陪着翠翠的。不管翠翠在哪儿,爷爷都在。”爷爷拍着翠翠的肩膀,语重心长。他给翠翠讲起了妈妈的故事。翠翠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歌声,仿佛又回到了虎耳草成熟的季节。翠翠迷迷糊糊的荡漾在这有爷爷在的短暂幸福中。

  “爷爷!”翠翠一声大叫,她从睡梦中醒来。

  “那是梦?”翠翠不敢相信。“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她莫了莫湿润的眼角,自己好像被温暖包围过。

  她起身,看到二老趴在身后的草坪上睡得正香。

  “二老回来了。”翠翠心里有了一丝欣慰。“可爷爷呢,真的就像他说的,一直都在吗?”

  《边城》续写 10

  翠翠盘坐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渡河的尽头。想着傩送此时正在干什么的翠翠,看着脚下崖壁的虎耳草,心里好似蜂蜜一般的甜美。爷爷在摆渡,他的身体一日弱于一日,那竹篙越来越沉重,好似那多日未用的石碾子,推起来总会咯吱咯吱地响着。

  “爷爷,爷爷,我在这儿。”翠翠朝着渡河喊去。夕阳在水面铺开一片金红,爷爷在一片金紅里朝着翠翠挥了挥手。晚霞在爷爷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个游子,越走越长,越走越远。

  翠翠等啊等啊,虎耳草的.叶子新长了一片又一片,傩送依然没有音信。爷爷在一个晚风微醺的晚上安静地睡了,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他的笑声、他的歌声都在翠翠的世界里迷路了,找不到出口。

  翠翠一个人撑起了渡船,没有渡客的时候,翠翠就自己坐着发呆,清凌凌的河水倒映着她的影子,就像是那柔软的梦一般,梦中有着美妙又悠远的歌声,有着翠色的虎耳草。

  虫子在草丛中窃窃私语,翠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逐渐粗糙,渐渐地忘记了那美妙的歌声,只是偶尔发呆时,才觉得好像曾经做过那样一个柔软的梦。

  “翠翠,我来了。”梦里的歌声又出现了,这个梦好真实。翠翠起身了,她要去渡口了,生活总要继续,爷爷还在天上看着她、关心着她哩。

  打开门,翠翠愣在那里了,二老来了,他真的来了!神色疲惫的二老站在门口。翠翠擦了擦眼睛,她怕这又是一场她不愿醒过来的梦。她伸出手感受到了二老的温度,这不是梦,这是彩色的生活,虫鸣声退去,山水退去,世界里被微笑的二老填满了。

  二老在院子里的墙角下种下了大大小小的虎耳草。翠翠明白了爷爷的爱,她也爱上了这个色彩缤纷而又生机勃勃的边城。

  《边城》续写 11

  他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也许他明天就回来了

  三年之后,又迎来了边城人民期盼已久的中秋节,风依然清爽,水依然碧绿,边城依旧民风淳朴,热热闹闹,黄狗依旧忠诚护主,活蹦乱跳。只是物是人非。

  经过时光雕琢的翠翠出落的亭亭玉立,正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那柔情似水的双眸整日眺望着远方的山,远方的水,黯然销魂。

  平日里,除了摆渡,翠翠就坐在河边冰凉的.石阶上,看着绿水中顺顺家的船若有所思。此情此景,真应了那句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再说,到了中秋节这天晚上,月亮格外圆,亮。像汇聚了漂泊游子的心绪,寄托思念之情。这时,各家各户,都走上街去,去观赏天空中绽放的火树银花,去观看锣鼓喧天中热闹的舞龙表演,去欣赏皎皎满月,幽幽清辉。当然,最吸引大家的莫过于男女对歌了。

  翠翠领着黄狗,穿越在人潮中,漫无目的。黄狗兴奋地上蹿下跳,一会儿围着翠翠转圈,一会儿有撒腿抛开,翠翠呢,手里握着个糖人,这是爷爷生前最喜欢买给她的小玩意儿。

  突然,黄狗发了疯似地跑回来,用力扯了扯翠翠的裤子,又朝着一个方向汪汪直叫,引得翠翠跟了过去,不一会儿,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盘旋在天空中,一个清朗俊秀 的面庞

  浮现在脑海中,那声音感染了翠翠,仿佛看到了她在山崖上摘到了一把虎耳草。翠翠心里咯噔咯噔的,像冰河乍裂,似泉水叮咚,她也放开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思念大声歌唱。

  两人彼此对歌,越来越近,在相互对视的一刹那,歌声戛然而止,月亮只偷听到一句话:翠翠,我回来了

  《边城》续写 12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多少个端午。那双依旧水灵的双眸不知回望了多少次二老离去的那个船口。翠翠依旧无力念叨着“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么久过去了,“明天”成了翠翠守望船口的勇气。

  这天是端午,是翠翠那颗青春萌动的心开始的'日子。爷爷死后,翠翠仍依靠着渡船为生。这也许能使她觉得爷爷并不曾离开,每天清了嗓子高歌也许能使她暂且忘了二老离开的悲伤。今天一早翠翠便渡着船到了边城,过大河边去,只是不是看划船。河边依旧站满了人,四只朱色长船在潭中滑着,龙船水刚刚涨过,河中水皆绿色,天气又那么明朗,鼓声蓬蓬响着,翠翠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心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悲伤。

  河边的人更多了一点,各人皆尽张着眼睛望河中,黄狗不在身边,爷爷不在身边,二老不会再在这里相遇,她不会再为了看划船而与爷爷丢失。面容没有一丝血色,依旧在河边站着,来往的人有时会不小心碰到翠翠,只是她,像雕木一样站着。

  《边城》续写 13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空中倾倒着豆粒般大小的雨珠,电光从屋脊上掠过,接着就是轰的一个惊雷。翠翠在窗前望着巍然屹立的白塔,那后面就是爷爷的坟墓。

  老马兵也醒着,他找到一件厚实的大衣为翠翠披上。他没说什么,他知道三年里翠翠学会了坚强,正如那新建的'白塔。船业停靠好了,风吹不走,水吹不走。

  两人静静的观望着,听雨声,雷声,风声,像爷爷还在的那个晚上。

  大黄狗倒是受到了惊吓,跑进了屋,冲着翠翠甩身上的雨水,翠翠帮它擦了擦。黄狗老了,没有以前那么精神,皮肤也松弛了,不过摸起来还是蛮舒服的。一个惊雷,黄狗叫唤了两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老马兵就开始跟翠翠胜利的新鲜事及顺顺那边的消息。又说道了顺顺希望翠翠能够住到他家里去。翠翠还是没有答应,毕竟傩送还没有回来。上次来信也只说在外一切都好,竟对翠翠只字未提。想到这翠翠有些疲惫了,她很想他。

  她睡了,大黄狗依偎在她身旁,老马兵给她盖好被子,也睡了。

  第二天船还在白塔也在。尽管被昨夜的大雨冲刷过也完好无损,甚至一切都变得清新了。翠翠醒了,还未有人来渡船,她就简单的做了顿早饭,老马兵还要进城办事,年纪大了也闲不住啊!刚吃好,就撂下筷子走了。翠翠从没见过这样慌忙老马兵。虽然好奇,也来不及多问。

  “昨天顺顺船总约我出去,有要事,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当心。“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老马兵就没人影了。

  “喂,有人吗?要渡船?“远处有人吆喝,翠翠连忙撑船赶到岸边,几个外地人,带着很多东西要到城里去,都是些戏耍的东西,像是要办什么喜事。翠翠忍住了,没多问把他送上岸,临走,都夸翠翠年纪轻轻技术好。

  半晌,老马兵回家了,满脸欢喜,翠翠问,可他偏偏不说,竟卖起了官司。只道:“你等等看就知道了。“整整等了一天,老马兵都乐呵呵的,还不时的看翠翠,翠翠一脸茫然。

  天又渐渐黑了,翠翠心想那个人还是没回来。老马兵唱起了歌,声音越来越强,是个熟悉又久别的声音,是傩送,是他。余晖中走来一个人,由模糊变清晰,变成两人拉长的影子。

  翠翠住到了傩送家,白塔像翠翠一样守着爷爷,未曾倒下。她终究等来了他。

  《边城》续写 14

  在风景如画的湘西,你常常能看到“摆渡”这种特别的工作,翠翠就是靠摆渡为生的。

  在祖父去世后,翠翠接替了那条船。其实船应该是属于傩送的,可他早已离开家乡。也许他早已忘记了和翠翠的约定了吧?他如今在哪儿?过的好不好……

  翠翠时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傩送。心里涌出一丝苦涩。有些自嘲地说:“他肯定有了喜欢的人,要不为什么不托人捎个口信儿?就连爷爷过世他也没回来!”“爷爷!哎”她吁了口气,眼眸一热滴下两滴晶莹的珠子。

  夜晚时翠翠常常呆坐在门口大石头上,偶尔也会听到山那边的歌声,可是她知道那都不是为自己唱的。芦管在手中把玩着,没有吹。是呀,吹给谁听?谁有愿意听?现在的翠翠变了好多,整日沉默寡言,人也冷冰冰的。她不再乎邻居对自己的指点,其实别人又怎么懂一个怀春少女的苦?她心里的爱和那一点点的抱怨随着时间都慢慢沉积成无目的的等待……傩送!那个她在生命中惟一挂念的男子她只要想到那长黝黑英气的面庞心中就甜美的不得了

  一天,翠翠照例去摆渡,这次的乘客是个外省的姑娘,刚新婚不久。打扮很时髦,说是要去婆家看看,丈夫有事暂时还未回来。翠翠不经意地看看她,那女子长的并不美丽,但却散发出一种不同的气质,虽也是和那些阔太太一样穿金戴银但却不显得俗气。两人的衣服一个火红,一个月白远远望去犹如一朵红玫瑰和一枝白茉莉。在这个小镇上有些格格不入。翠翠摇着橹心中暗想:是哪家人有这样好运气娶到这样的女子?对镇上的人家她多少还是了解的。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随后猛的摇头:不会的,怎么可能这么巧?镇上也有好几户有钱人家。虽然安慰着,但还是惴惴不安。

  过了几天“傩送”这个名字有逐渐被人谈论起来。从人们口中得知他早已娶了亲。新娘子是城里一个大老板的女儿。傩送聪明能干,这次回来是要把父母接到城里……翠翠全懵了“他早已娶亲了”这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久久不消失

  顿时感到有一种被轻视被骗的感觉。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流泪。

  她不禁感到自己太傻了!她把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浪费掉了,原来还天真的`认为傩送回来就可以嫁给他,可以找个肩膀可以靠靠,可以听他为自己唱的山歌,可以……

  谁知到最后会等来一个负心汗!而且人家早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我一辈子做的最蠢的事!我真是个鳖熊!”翠翠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牙说道。

  即便是这样她心里还希望能与他见上一面,哪怕不说话,哪怕他反过来笑话自己的痴和傻。结果再一次让她失望,也许是有意要忘记吧!毕竟这只是很久前很青涩的往事。可是翠翠,她的大半生都已在等待,失望和孤独中过去。

  不久,邻村的陈老三死了老婆。托人准备在找个伴儿。媒人首先想到翠翠,本以为翠翠不答应,没想到她到是点了头,重重的点了头。因为的续娶也没有大肆操办。

  当晚,翠翠坐在新房里,蒙着红盖头,盖头下那长较好的面容上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也没有悲,只是木然。那灵动的眸子也没有光彩。

  “没想到等到最后我等来了一个鳏夫。”她喃喃自语。

  今夜是她槃涅的时候,过了今夜她也许又会改变了吧。

  我还不能很确定,我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同时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边城》续写 15

  天空中的薄云被染成了浓农地桃花色,晚风中夹杂着草莺和小虫的歌声,还有淡淡地泥土和花草的气息。河水潺潺地流着,河上的船不见了,爷爷累了,睡了。翠翠默默地来到爷爷的坟旁,并排坐下。“爷爷,一个人太冷清了,我来陪你说说话。昨天晚上我梦见半夜里有人唱歌,好像是傩送。我就上山去找啊找,可什么也没有。爷爷你说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翠翠在等待着那歌声,能带她到处飞的歌声。可是山上静静的,只有温柔的风。她不知道那颗同她要好的真心在哪里。“爷爷,你说天保大老他会不会恨我?我求求你告诉他,让他别恨我,我对不起他。”

  天上的桃花色已经退去了,换上了浓浓地黑色。天上的星星像是碾碎的银子,洒的满天都是亮亮的。月光也静静地泻了下来,照在流淌不息的河上,闪着粼粼的波光。爷爷的坟被月光照的一片苍白,翠翠的身影被月光映的孤单。晚风凉凉地吹着,很冷。“爷爷,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还会来看你的,我也会等傩送回来,让他唱三年零六月歌,他一定会的。”

  清晨的河上洒满了微红的晨曦,晨曦中迎风而来的是那些鸟儿和虫儿们不知疲倦的歌声。翠翠从这歌声中醒来。城中过往的生意人依然很多,依然是人声喁喁。没人去在意翠翠脸上的薄薄地凄凉。等那桃花色的晚霞慢慢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思念在心底不停的像河水一样流动。随着晚霞慢慢退去,那心情不但没减,反而像夜一样浓了。她每夜都等待着,等待一个人,等待歌声,可是山上还是静静地,唱歌的只有鸟儿和虫儿,她每晚都做同样的梦,梦着一个人唱着歌,那歌声带她上到山崖去摘虎耳草。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日子像流水一样过,而她等待的人和歌声始终都没有来。

  天上没有云,一轮红日挂在西边。翠翠把客人都送完了,一个人坐在河边。夜渐渐地来了,渐渐地浓了。翠翠在恍惚之中听见山上仿佛有人在唱歌。她以为是梦,便睁开眼,流水声,鸟儿虫儿的叫声,还有山上隐隐约约的歌声。没错是歌声,是他回来了,翠翠猛的站起身,向山上跑去。

  山上果然是傩送,翠翠站在他面前,眼睛里的眼泪在月光下闪动着。“你 为什么还有回来?”翠翠的声音颤抖着。“我知道这里有人在等我,等我的歌,我回来为她唱歌,唱三年六个月的歌。”“那万一有一天她跑了呢?”“她不会。”“万一呢?”“万一她跑了,我就用歌把她唱回来。”翠翠眼泪轻轻地落下,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白天过渡的人依然是那么多。等到了晚上,她累的时候就静静地坐在河边,山上就会飘下来那期待已久的歌声,她笑着,闭着眼听,心都被给唱柔了,唱碎了。她知道那不再是梦,他回来了,回来为她唱歌,她可以幸福的等着,等着他唱完三年六个月的歌。她来到爷爷的坟前。“爷爷,你听到了吗?是二老在唱歌,他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我现在终于听懂那歌了,它会带我到处飞,它会带我去摘虎耳草。”

  边城的夜很静,潺潺地河流上泊着渡船,温柔的月光下,微风送来了山上那缠绵的歌。

  《边城》续写 16

  时光荏苒,距离老船夫去世已近十年了,碧溪岨仍旧是碧溪岨,碧溪岨的山仍旧是那么地青,碧溪岨的水仍旧是那么地清澈,那个坍倒的白塔早在那年冬天就重新修好了。

  河上,一只渡船正缓缓向着码头这边驶来,撑渡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皮肤因长年的日晒而呈黝黑。他正一边撑渡,一边向着码头这边傻傻地笑着,一双黑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幸福与坚毅。

  码头上一个妇人正在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孩玩着游戏,一旁一只大黄狗也在欢快地跑着。那妇人皮肤也是黑黑的,看得出是长期在风日里养着的,她有着一双清明如水晶的眸子,里面洋溢着幸福,这名妇人正是翠翠。在五年前,她答应了碧溪岨一个与她门当户对的男子的提亲。男子很憨厚,对翠翠也很好。男子因为翠翠不想离开与爷爷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家而搬到了这里,并干起了渡船的活。翠翠在男子的陪伴下终于走出了爷爷去世的阴影,并于成亲的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孩,男子为她取名叫笑笑,他说因为他喜欢看见笑容。

  船到了码头,一群人上了岸往城里走去,笑笑看见男子拴好船走过来,张着小小的手臂开心地笑着跑过去,男子一把抱起小人儿也开心的笑了开来,“笑笑,亲爹爹一下,然后我们和娘一起回家吃饭去。”

  男子刚说完,小人就在男子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留下个口水印子。男子又憨憨地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翠翠往家的方向走去。后面依然跟着那只欢跳着的大黄狗。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这天离开碧溪岨二十年的'傩送二老来了。

  他走过这个二十年不曾回来过的地方,这里的景色一如离开时那般,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现在的心情早已不似当年,褪去了那份青涩,更显出他的成熟魅力。

  夕阳西下,他沿着河道走着,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闪过。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码头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在眺望着河道,一只渡船正缓缓地向这边划过来,女孩的脚边是一只大黄狗。

  感觉到有人,大黄狗叫了起来,二老看着女孩问道:“是谁人?”

  “是笑笑!”

  “笑笑又是谁?”

  “是碧溪岨撑渡船的女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等我爹爹。我等他一起回家吃饭。”笑笑说着用手指了指家的方向。

  二老顺着看过去,那白塔仍竖立在那儿,近前一名妇人正缓缓向这边走来,二老与她相视一笑便转身沿来的方向离开。

  《边城》续写 17

  几场梅雨,几卷荷风,边城已是烟雨迷离。不知多少人还记得那个女子。有时候,寂寞 时这样叫人心动,也只有此刻,翠翠才会将一切往事一一记起。 时光不仅在老渡船上刻下了痕迹, 也使这个与渡船为伴的女孩瞬间变得成熟,爷爷的死,让翠翠经历了所有这个年纪本不该经历的一切。

  待到又一年虎耳草满山的时候,边城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翠翠一如既往的对着白塔,对着渡船,对着碧溪岨的潺潺流水,想着那段错过的缘和那个留不住的人。远处白塔传来的蓬铛锣鼓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也将翠翠从怀念带到了现实。抬头算算日子,那个为自己唱歌,想与渡船相伴终生的人,该回来了吧!双手触碰着缆绳,慢慢地靠岸,渡过多少人,就会有多少思念。她希望,甚至渴望自己 渡的下一个人会是他,可真的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没有认出。

  “我回来了,你还…… ”翠翠满心欢喜,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红了脸,低着头,默默的 拉着渡船,傩送失望的苦笑了两声,下了渡船,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他在外漂泊一年,心中所思念着的,牵挂着的是渡船上那小小的人儿,可当见到时,她那不予理睬的表情让自己的 心凉了大半,去年父母亲施加的压力,王家母女碾坊的'诱惑,那年端午自己在山头唱了一夜歌得不到回应,哥哥闯滩而死……想起过去种种,二老的心乱乱的。翠翠,我原想和你一起守渡船,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永远到底有多远呢?多少人问过这句话。有人说,永远是明天;也有人说,永远是一辈子;还有人说,永远是永生永世。或许他们说对了,也或许都说错了,也或许人间原本就 没有什么是永远。就像是谁说过,他们之间仿佛是一场戏,刚刚开始还来不及演绎,就已经仓促谢幕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换了角色,换了一个使彼此都琢磨不透的角色。

  边城的端午再也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少了谁?又多了谁?对面山崖的虎耳草似乎也不 再像那夜那么肥大了。 两颗不甘的心经过时间的冲洗和现实的打磨已经平静了许多, 碧溪岨的渡船又渡过多少花轿,翠翠又听过多少遍《娘嫁女》呢? 傩送最终还是拒绝了碾坊,却也没有接受渡船,只因那句“我绝对不会让一个间接害死你哥哥的女孩做你的媳妇”。老渡船自那年端午后也就再没有渡过令翠翠更着迷的人了。对于他们来说,永远就是,一个默默的当撑船人,一个默默的当过河人,他们的一辈子就是同在渡船上相遇的那一瞬。两颗相爱的心就这样隔着碧溪岨,对着白塔,向着老屋,记挂了一生!

  又数年边城端午时节,白塔下长满虎耳草的地方,出现一座新坟,翠翠明白,自那天 他上船后不住的咳嗽时她就明白,摘下一大把虎耳草,放在墓前,双手不住地抚摸那抔将他们隔绝的黄土,就这样哭了许多日,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和他相会于另一个世界的,当人们发现她时,她已经走了,很安详……知道白塔与渡船故事的人们将他们葬在了一起,两座新坟相隔不到一米。生不能同守渡死则共一抔黄土。新坟周围长满的虎耳草,似乎比那夜的更多,更肥大……远处,不知谁家芦管响起,吹的正是那一曲《娘家女》 。

  《边城》续写 18

  而那牌坊上正是写着“等待虎耳草的你”,这门上的牌坊吸引了她,因为这使她想起了二老,于是走了进去,问到:“请问老板,这虎耳草……”老板转过身的那一刹那

  自从大老闯滩死了以后,二老变也离开了湘西,他并不是不想和翠翠在一起,而是觉得要不是哥哥为了成全我们,他也不会去死的,而爷爷呢,他因为心里老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大老都是自己害了。

  在7月的一个月黑高风的夜晚,天空电闪雷鸣,鱼下的着实的`大,在这凄惨的夜晚,爷爷去了,只留下了翠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世上。临死前,爷爷对翠翠说:“翠翠,你……一定要坚强勇敢地生活下去,爷爷不在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伤心,二老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了也说不定,而我也一定会升上天后化为星星,来守候你,提醒你……”爷爷话还未说完就死了。翠翠 带着既疑惑又伤心的心情将爷爷埋葬了。后来,翠翠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边打工边四处寻找二老。

  翠翠到了秀山的一家富人家里当起了女仆,在这里,主人和街坊们看她孤苦无依,又漂亮淳朴、勤劳善良,都对她很好。还有的见她还没结婚生子,变纷纷替她做媒,给她介绍好的男子,她虽然有点心动的感觉,但也还是没答应那些好男子,因为她的那颗爱情之心始终是属于二老的,她相信她终究会和他在一起,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爱的人是他,她不会因为他的不出现而另寻新爱。所有认识她的人知道缘由后都说她傻,劝她不要再想他了,他不会再来了,自己找个好男子嫁了好好生活,可她没听劝。仍是单身一人生活着……

  又过了5年,翠翠已经25岁了,她仍旧在秀山那好人家里打工,但她已成为受主人信任的管家了,大家常常来帮她,陪她聊天解闷……一天,阳光明媚,春光和谐,一切都是那么安宁与美丽,翠翠被夫人叫到账房,让她拿点钱去街上买点米和生活必需品等等。她很快就到了要买最后一件物品的地方时,她看见一家植物店里卖着许多植物,尤其以“虎耳草”最多,而那牌坊上正是写着“等待虎耳草的你”,这门上的牌坊吸引了她,因为这使她想起了二老,于是走了进去,问到:“请问老板,这虎耳草……”老板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翠翠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这位不正是自己苦苦等寻的心上人——二老傩送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成了这里的老板……一连串一连串的问好立刻冲出脑海。而傩送也和她有着相似的疑惑。

  在分别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仍然深爱着对方,而且都还没有取嫁。他们互相交谈了一切后,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所有的人都来为他们这对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夫妻祝贺,有家庭的还对自己的另一半说:“这才是真正伟大的爱,我们也一定要像他们一样幸福,对家庭忠贞……”

  翠翠和傩送相互依偎在对方身边,相互诉说着自己近几年的事……他们看上去多么幸福啊,经历这么多风雨,终于见到了彩虹——幸福生活在一起。

  《边城》续写 19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改变。边城的河水依旧清澈,田野的花儿依旧美艳。那段唯美的爱恋似乎也从未有来过。

  为了不让爷爷寂寞,翠翠每天一大早会先去山野上采一束鲜艳的野花放在爷爷的坟墓上,从不间断。有时她会向爷爷述说自己心中的小秘密,还有时会给爷爷唱几首新学到的山歌。经常,翠翠会坐在热的发烫的石头上,但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去提醒她不要坐在上面。

  翠翠终于长大了。她来到山外一富人家当了个女仆。这里,主人和街坊们看她孤苦无依,又漂亮淳朴、勤劳善良,都对她很好。还有的见她孤独一人,便纷纷替她做媒,给她介绍好的男子,她虽然也有点心动的感觉,但也还是没答应那些好男子,因为她的那颗爱情之心始终是属于傩送的。她相信她终究会和他在一起,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爱的人是他,她不会因为他的不出现而另寻新爱。所有认识她的人知道缘由后都说她傻,劝她不要再想他了,他不会再来了,自己找个好男子嫁了好好生活,可她没听劝。仍是单身一人生活着……

  又过了5年,翠翠已经25岁了,她仍旧在秀山那好人家里做女仆,但她已成为受主人信任的管家了,大家常常来帮她,陪她聊天解闷……一天,阳光明媚,春光和谐,一切都是那么安宁与美丽,翠翠被夫人叫到账房,让她拿点钱去街上买点米和生活必需品等等。她很快就到了要买最后一件物品的地方时,她看见一家植物店里卖着许多植物,尤其以“虎耳草”最多,而那牌坊上正是写着“等待虎耳草的.你”,这门上的牌坊吸引了她,因为这使她想起了二老,于是走了进去,问到:“请问老板,这虎耳草……”老板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翠翠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这位不正是自己苦苦等寻的心上人——傩送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成了这里的老板……一连串一连串的问好立刻冲出脑海。而傩送也和她有着相似的疑惑。

  七年后。

  “渝儿,你怎么这么顽皮阿,那树上边多危险,你怎么能上去,要是摔下来怎么办,娘要告诉你几遍你才记得住啊!傩送啊,你快出来,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翠翠生气地在教训儿子,一边骂,一边拧着儿子的耳朵往屋里走。

  “呀呀,这是干什么,来来,放开他吧,翠翠。渝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不听你娘的话呀,快,来给爹背背昨天教你的诗。”

  “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

  远处依旧是虎耳草在高高的山崖上,迎风,而动。

  《边城》续写 20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时间像凝在清晨草叶上的露珠,一瞬便没了痕迹。二老回来的消息迟迟没个准声,翠翠不好意思一直麻烦老马兵的照顾,在一切事情办妥后,便让着他回城去。看着这个孤零零的小姑娘,老马兵却更加担心她,但也只好经常来看望她。翠翠头上的白绳已经解下了,爷爷不在了,但她依然得生活下去。老马兵要离开了,船总顺顺也不止一次来邀她住家里去,但她仍坚持着想守着祖父的坟山。更何况,碧溪岨还有一条渡船呢。

  现在她成了这渡船的主人。

  好在还有黄狗的陪伴。没人过河的时候,翠翠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高岩上。她时常会想起对面山上的歌声,那个让她能在梦里跟着各处飞,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一大把虎耳草的歌声。她的内心复杂的如团缠在一起扯不开的乱线,她既希望自己明天能等到那个回到茶峒的年轻人,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是否还想要这条渡船呢?翠翠不知道。

  一个平凡的`黄昏时刻。落日融化在码头旁的溪水中。黄狗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碧溪岨安静的宛如这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徐徐的晚风,轻拂着翠翠微醺的脸颊。她斜趴在菜园里的石头上,整个人半梦半醒着。

  直到她再次听见那久违的歌声。仿佛很远,又很近。

  她迷迷糊糊的站起身,迟疑的走下溪边去。斜阳影里,她看见了那个站在码头边的身影。

  两个人一时沉默的对站着。但所有尚未出口的心事全都通过对视着的眼睛传达出去了。

  慢慢地,翠翠含蓄的弯起嘴角。她的眼波一闪,如这橘黄余霞下波光粼粼的溪面。

  《边城》续写 21

  傩送听到哥哥天保的死讯后让他觉得他自己就是杀死哥哥的凶手,如果当初他放弃翠翠,成全哥哥,也许大家都能幸福,可是他没有,他的自私使哥哥永远都回不来了。他想,他是无法面对翠翠了,他也和哥哥一样离开了茶峒,带着对哥哥的愧疚,对翠翠的爱,对家人的不舍。在傩送无声无息地离开后,翠翠变得不爱讲话,总是窝在被子里哭,爷爷担心翠翠,却又无法安慰她,在深深的自责中,爷爷,郁郁而终。

  傩送走了,爷爷走了,翠翠开始了等待,没有爷爷的照顾,没有傩送的歌声,翠翠在孤单中等待。

  翠翠很多时候还是哭,她从没去试想过没有爷爷的生活会变得怎样,尽管很早之前爷爷就把自己会随时离开告诉过翠翠,可当死亡真的把爷爷抓走的时候,翠翠还是感觉没有任何生存的意义了。

  傩送从没有给过翠翠任何承诺,在翠翠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十五的夜晚,吊脚楼前短暂的邂逅了。简简单单的对话,没有任何玄机,却将两个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或许,没有承诺便是最好的了,谁都负担不起那些海誓山盟,那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看不见,摸不着,偶尔在梦中体验一回便算得上是幸福的回忆了。

  终日恍惚的翠翠终于在3个月后生活上有了变化。至少她不会再去渡口等待。因为已经没人可等。她在自家的房前开了一小片土地,在土地上种些蔬菜。她每天做的事就是给这些蔬菜浇浇水,施施肥。日子过得平凡且平静。然而在晚上,寂寞像空气般饶在身边。翠翠在菜园里望着皎洁的弯月,如纱的月光拂在心上。她笑了,她相信,月亮有一天会圆,牛郎和织女一定会在相会。虽然这都是在痛苦中酝酿的。 生活在继续。

  第一次离开家的傩送,在镇上的干过苦力、小贩、店小二等等他只是时时刻刻的在逃避,逃避着对翠翠的爱。他始终是无法摆脱哥哥死去的阴影,他不能背着犯罪感去爱,那样实在太累了。

  一年,两年,时间的纤手把翠翠装扮的愈发漂亮,少了以往的稚气,多了一份成熟,娴静和温柔。

  翠翠的美丽征服了许多少男的心。不少人走马路走车路,来她家提亲在溪对岸给她唱歌。但是,始终没有那天晚上的动听,那虎耳草仍旧是在那高不可攀的山崖上迎风而动。

  第三年的`正月前,傩送已经是在另一个较大的镇上了,他的聪明使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获得了一个公司文员的工作,有了稳定的工作,他想他是时候回去面对了,逃避的爱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又是一个十五的月圆之夜,正月十五,元宵节,翠翠,双手端着爷爷生前最爱的蓝瓷碗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那块石头上,一个人孤单的吃着汤圆,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爷爷那熟悉的声音“翠翠,莫坐热石头,免得生坐板疮”……3年了,爷爷和傩送走了3年了,想到这儿,翠翠的眼泪慢慢顺着两颊滑落了下来,在一个优美的弧线以后,在空中散尽。朦胧中,翠翠忽然听见傩送在叫她,她想,这大概是幻觉吧,转过身想回屋去,这时又是一声“翠翠”,翠翠身体一阵颤抖。回过身来。是的,是真的傩送。虽然看的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是傩送。

  他终于回来了。

  7年后

  “渝儿,你怎么这么顽皮阿,那树上边多危险,你怎么能上去,要是摔下来怎么办,娘要告诉你几遍你才记得住啊!傩送啊,你快出来,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翠翠生气地在教训儿子,一边骂,一边拧着儿子的耳朵往屋里走。

  “呀呀,这是干什么,来来,放开他吧,翠翠。渝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不听你娘的话呀,快,来给爹背背昨天教你的诗。”

  “哦。”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远处依旧是虎耳草在高高的山崖上,迎风,而动。

  《边城》续写 22

  又是一年端午,翠翠叫人帮守了渡船带着黄狗到镇上来。她的眼是笑着的,笑得很甜。因为她仿佛又看见了第一次和二老见面的场景,想起了二老打着赤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样子;以及他壮硕的身躯和黝黑的皮肤,额头上微微泛着水光模样。日子过得这么快,一年又一年,可镇子上的人却如同遁逃在了时间之外。除了眼角爬上了细微的纹,抑或是额前的发白了几根。此外是在无变化的。听着舟上那咚咚的鼓声,震得水面也发颤,四处的鸡和狗都在叫着,热闹的一塌糊涂。突然,黄狗大吠了起来。

  “狗,你怎么了?狗,你不要叫。”狗一边吠着一边向远处跑去。翠翠立刻追了上去,一边喊:“狗,你快回来。”黄狗在一个人的脚边停了下来,那人手中握着一只白绿相间的鸭子。翠翠一看,正是那年端午二老派人送自己回家的那个人。那人看见翠翠笑道:“翠翠来看赛舟了?”“嗯,玩闹一阵子我就回了,我得小心大鲤鱼哩!”“哈哈,翠翠还是嘴上不饶人啊!你去吧,有事来找我。”“哎,我知道了。”翠翠笑着走了。翠翠方要走远,听得他喊叫:“翠翠!”翠翠回过头“嗯?”“二老…...”他把话又咽回去一半。“怎么?”“没,给你一只粽子尝尝吧。”翠翠接了过去,还有一只菱角和一根彩绳。翠翠刚要问话,却发现江上有一个舟上坐着个壮伙子,看背影似有几分像傩送。她来不及带上彩绳,直接将彩绳挽在发上,也不闻人说什么飞也似的跑了。待到翠翠跑过去拨开了人群,赛舟已经结束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条舟似是输了,而舟上的人也尽下了水捉鸭子去了。翠翠心中一热,沿着岸边一路找去,找了许多人也不见那个壮伙子。翠翠不笑了,本来一心欢喜一心热闹的翠翠竟慢慢挪回了家、

  又是几多日子,年来了。翠翠独自到江边去,江边除了几盏水灯就剩下了天上几颗小小的星,江畔是白白的.,像船夹里上的白霜。江边男男女女的歌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孤零零的`翠翠 抿着嘴一言也不肯发,水灵灵的乌黑大眼睛如同蒙了一层水汽一般,似乎是在想心事。就在他愣了一会子的时候,对岸响起了一阵雄浑的男声,时而重时而轻,略略的有些悲,飘飘摇摇的进了翠翠的耳朵里。翠翠吃了一惊,那歌声确实像极了二老,便想也不想的张口唱了起来:“哥哥呦,像不像忘了人儿呦,水绿呦,一壶酒芽子也是青嘞!”歌声还未等落下,对岸又唱了起来:“妹牙子,热得一壶酒嘞,一捧湾诶,月亮月亮也是青诶!”翠翠不唱了,嘴角只挂着微笑,心中也像是蒙了一层水汽般浮想联翩。想着想着,笑了;笑着笑着,又滚起了泪珠子。

  翠翠急急忙忙绕到了对岸,却是一个人也不见,原处只有一盏淡淡的水灯摇摇晃晃。翠翠拎起水灯,泪珠子就顺着臂一直流进了灯里,水灯一跳一跳的。翠翠擦擦眼睛向远处黑色的大山高声唱道:“哥哥呦!愿你此世也不把我忘呦!妹牙子船上嘞,烧了青芽子酒,等你嘞!”一声“等你嘞”高高尖尖,飘上了天、奔见了月亮去。江畔的浪花白又白,像一抹天上落下的三里飞霜,在小小的人儿心中响呀响。

  《边城》续写 23

  一

  又过了几个端午节,至于是几个,记得不太真切了。修好的白塔,翠翠继续驾着那渡船,默默地送迎着一批批渡客。过渡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看到这个活脱脱的大姑娘,都感到会心的美好,却也免不了一两声叹息。落日的余暧,洒在白塔顶上,也洒在爷爷的坟上。翠翠在没人过渡时,仍旧喜爱坐在岩石上,忆起爷爷曾唱的几支小调。想着想着,顿觉一阵悲凉。河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着远处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望向河滩方向,又陷入一阵迷惘中……

  “汪汪……”黄狗摇着尾巴,望着翠翠。河对面有人喊渡,于是翠翠跑下岩石。原来是马兵:“。端午节快到了,顺顺让你去他那吊脚楼看赛龙舟,去吗?”

  翠翠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说:“可这渡船……”

  “我早安排好了,让个兵过来。你就去吧,都几年了,天天在这守着,到城里看看去,再说,既然顺顺开口了,你就别再说什么了。今年的鸭子可是又肥又大,顺顺可留了几只。你去了后,顺道提回来……”马兵看着一语不发的翠翠,心里也意识到了什么。可这也是顺顺让自己来的,得把话说清楚,也怕翠翠不去,连忙说了些好话。

  翠翠低着头,嘴巴动了动,若有所思地挪上渡船。顺顺看着渡船把水推开,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倚在岸边消散殆尽。

  月色如水、远山传来狼的嗥叫声。翠翠躺在大岩石上,想起那个在船头熟悉的身影,在脑海飘来荡去的。但想起天保的主位,一颗心仿佛掉进胡同。

  二

  到了正日,翠翠吃过早饭,就下水拉渡了。远处那迷人的鼓声,附近村庄里的人都陆续赶城去。到了午后,人骤然多了起来。那个派来的壮兵来了后,翠翠就带着黄狗进城了。

  走在潮湿的青石板上,。翠翠看着一个个负着竹筐的人从她身边走过,或是满筐的货物,或还不满周岁的小孩。黄狗似乎也比平时安静了一些,也许是感受到翠翠的怅然。路上自然遇到不少以前和爷爷相熟的人,看到翠翠进城了,笑着说:“该去走走啊,顺顺在打牌时念叨你啊……”看着他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翠翠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被说中了心事,连忙点点头快步过了。

  船早已下了水,三四条在水中练习着进退。岸边也已经围满了人,顺顺看到吊脚楼下的翠翠,连忙唤人把她领上来。

  顺顺笑而不语,翠翠见顺顺不说话,心里自然有点奇怪。叫了声顺顺爷。顺顺让翠翠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上。不多久,龙舟赛也就开始了。

  炮声响后,几条与河取齐的船,箭一般地向着方向划来。不一会,其中两船逐渐领先,船头打鼓的人叫着喊着,摇旗指挥进退,一条船箭步领先,指挥的那个人头戴红头巾,指挥若定。就在冲刺那瞬间,人们冲到前面,翠翠因为个子比较小。被挤到了最后。等她又挤回前面时,那个戴红头巾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翠翠心慌意乱地跑下楼,河中已经放了几十只瞟肥的鸭子了。马兵看见了翠翠,连忙跟上说:“去,去拿鸭子呀。”可翠翠心思根本不在鸭子身上,心里只想快点回到渡船上去。

  马兵又追上抓住翠翠说::“去拿鸭子啊……”

  翠翠只是一个劲地向渡头跑去。

  三

  刚才翠翠不顾一切地回到了渡头边,把渡船拉了回来,跑到爷爷坟前,哭了起来。到黄昏时,翠翠哭累了,喝了几口水,然后走到渡头边对今天帮摆渡的兵说:“辛苦了,我来摆,你先回吧。”那个兵去屋里喝了口水,翠翠又道谢后,把屋后新拔的玉米送与他几个,就回了船上。

  进城的人多留在城里过夜,只有陆续的`几个人赶回去。黄昏的暮霭,河面上一团雾气。翠翠看着发暗的河面,又想起那个戴红头巾的男人。

  “呷呷……”几声鸭叫,翠翠一个激灵站起来,想起马兵说过的鸭子,以为是他把鸭子送来了。但奇怪的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河面上缓缓的游过来几只鸭子。翠翠跑到岸边,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回事。

  就在一瞬间,河中居然有个人窜上来。那红头巾首先出水,接着一张满是水的脸也上来了。

  翠翠吓得转身就跑,那人喊了一声“小心大鱼把你给吃了……哈哈。”

  翠翠回过头,“是傩送吗?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吗?”

  黄狗在一边汪汪地叫着,翠翠站着一动不动。傩送,是他,就是他。

  傩送经过几年的历练,皮肤黝黑而有光泽。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望着翠翠,一把把翠翠搂住了……

  四

  原来,刚才傩送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找翠翠。之前在河滩时,一个当地人告诉傩送翠翠的近况。爷爷死了,翠翠接管渡船,每天坐在石头上发呆,等着他回来。又帮马兵把一封信交给了他。从唱歌事件到天保的死因作了解释,与老船夫并没直接关系。又明白了老船夫对翠翠的用心良苦,感到当时自己的意气用事,心里感到深深愧疚。但又不知道翠翠是否愿意见他,适逢端午节,就赶回来,对父亲说:“若是龙舟赛我能得第一,就去找翠翠,并接管渡船……”当然,即使傩送得不了第一,父亲也会坚决要傩送找翠翠的。

  在赢得比赛后,原本想找翠翠的傩送,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让马兵以送鸭子为由,把翠翠引到河边。但没想到翠翠一下子就跑了。后来实在等不及了,就连忙提上鸭子去找翠翠。

  在傩送的真情感动下,翠翠原谅了他。在成亲后,傩送接管了渡船,过着平淡的日子。白塔下一对夫妻你亲我爱,幸福美满。

  《边城》续写 24

  这个人也许明年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然而翠翠一直都在等……

  翠翠继承了祖父的工作,成为了新的摆渡人。湘江的水依然清澈透明,一切看似变了,又是没变,翠翠波澜不惊的生活。过了好几年,她渐渐忘记了悲伤,日复一日的渡人过河。

  然而,她的生活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激起了千层涟漪。她刚睡下,就听到一阵歌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屋里来。记忆不断涌上心头,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推门而出,向那翠绿的山丘望去。那个身影立在山顶上,同样的望着她,四目交接,翠翠便啜泣开来。她知道,那是傩送,她的傩送回来了。她擦干眼泪向山丘望去,傩送在山顶上告诉他:“翠翠,我要去参军了,等外面战事停息,我就回来与你团聚。”翠翠望着他,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外面的世界早已被一片黑暗笼罩着,边城却还是保持着它最初的模样——祥和宁静。又是一年的端午节,翠翠没有去看龙船竞赛。端午节还是那么热闹,翠翠只是静静的望着湘江回忆过去。觉得那些过去的时光,就如同梦一样。他想起了祖父,想起了天保,也想起了傩送。突然,河中传来的响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她看见两个小孩掉入湘江水中,她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可是她没有能力将两个小孩一起救起,但她也不希望任何一个小孩死去。她把一个小孩放到岸上,可在她救那个小孩的时候,急湍的水流冲走了她们,她们慢慢消失不见了。翠翠再也不能等待她的傩送……

  后来,外面的世界祥和了,傩送也回来了。他满怀期待的要见到翠翠,可等他的却是翠翠的死讯。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的翠翠从来不会违背誓言,她答应会等着他。傩送认为翠翠一定是躲起来了,跟他开玩笑而已。他相信,他的翠翠躲不住了就会来找他。

  湘江的水仍然清澈透明,傩送坐在那个曾经翠翠等她的地方,凝望着远方。编程的人,依旧过着他们安逸的生活……

  《边城》续写 25

  又涨了龙舟水,碧溪岨全然泛成豆绿色。

  老马兵早叫衙门催了上城去。他又不忍翠翠独守溪中,怕她孤弱熬不住,同她娘一样奔了凉水。又不得不。临走时,他对黄狗开了玩笑:“狗,你可看好翠翠!”一得闲,老马兵还是上碧溪岨来,陪着翠翠守渡船、守坟山。

  溪中央的歌声更加清脆嘹亮,翠翠不多理会过渡人谈论些什么,只把眼睛定定凝在溪水,像是要把心意全唱给那群鱼。鱼,你游啊,游到有所依的地方去呀!

  过渡人琢磨着翠翠真要同老船夫一样守五十年渡船么。

  翠翠心想,船是要撑的。爷爷不在了,船是要撑的。

  夜深软在床榻上,翠翠常在睡梦中听见飘浮的歌声。她被那缠缠绵绵的歌声引到山上去,引到河街上去,引下桃源县去……好几次翠翠都要登上渡船了,又突然醒来,歌声于是戛然而止。她望着空空的黑黑的屋子,分辨不出那竹雀是老船夫,还是那个青年人。于是哭了,哭倦了再次睡去。

  五月端阳,这日过渡的人还是那么多。人人赶上城看那几条直船划破水面,听锣鼓怦怦响。

  翠翠嘴上向黄狗嘟囔:“有什么好看。”可心却不听话飘荡到了山那边。“你记着吗?你还跳河里游了水……”她原咯咯地笑着,心里却渐渐迷乱起来。

  她又见着了去年那对母女,记得是那座碾坊。团总女儿身上穿了新衣,女孩子发育得很好,衣服很是称身。她脸上红扑扑的,光光的眼睛望着翠翠。母女要过渡,母亲神情却很急似的。

  可急什么呢,二老既下了桃源,一去不复返。

  翠翠觉得有些闷了。要碾坊就要碾坊,要渡船就要渡船。若是为了一份怜悯的意思才要的渡船呢,那渡船才不许让那人撑着。翠翠想自己的骨头不会不比祖父硬朗,她也能撑到躺入湿土。还能遇见各路有意思的人,茶峒的、川东的、白鸡关来的、到清浪滩去的。只消黄狗在这陪着她过下一个一个日子。

  “要是黄狗也坏了呢?”翠翠可怕地想。一手不停捻着黄狗颈上的毛。

  那母亲似未曾见过翠翠的,问翠翠年纪有几岁,出阁与否。眉头紧蹙着,却带着宽心的笑。谈及自家女儿的婚事,她一个劲儿地说“快了,快了”,倒像在安慰自己。

  翠翠仍觉得闷,头一回觉得山好水好的碧溪岨如此叫人心慌。船傍岸后,翠翠就盯着妇人的手,生怕她摸一把铜子塞到自己手上。她不要碾坊的钱。

  等到她们走远,天便落了行雨,一点一点拨起溪上的涟漪。翠翠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老马兵来了,同船总顺顺家的秃头陈四四,拎了两串粽子、一提大腿猪肉,和一壶清酒。

  以往端阳,老船夫总是要喝几杯的。于是马兵带了酒,还带了临时来照料渡船的陈四四。约莫午饭时分了,翠翠焖了瓜菜,烹了粥,切了猪肉。原想从黑陶缸子里舀三碗茶,却叫老马兵拦下了。

  “翠翠,我们喝酒。”

  “伯伯,你疯了。”

  “伯伯不疯。来,吃了饭我们上城看龙舟!”

  “我不去。”

  “怎么不去?带上小狗,渡船有人给你看着。”

  “……”

  翠翠用竹勺一圈又一圈拨着缸子里的茶水,呆呆地凝望着漆黑的缸底。老马兵捉摸出翠翠有些落寞的神气,知道她业已吓怕上河街了。便吞了口酒,想着如何开口。

  “不知这溪上什么时候能搭座桥呢。”

  马兵应过老船夫的心事,想着翠翠欢喜的人老人也定会欢喜。那就只得候着傩送二老回来,等了一个又一个日头,眼见着过了一年半载。

  或许他永远不会回来,或许“昨天”已经回来!

  无论如何,老马兵不能再见翠翠一直等着,从黄花姑娘熬成老婆婆。他打探过了,城里也有的人肯接收这只渡船。只是若翠翠搬进城去,渡船便无人看守,搭座桥最好了。又是限于财力,又是搭桥便过不了船。他知道茶峒人民是向水而生的,船总顺顺家更是。

  “伯伯,那酒好喝么?”

  老马兵笑了,斟上一杯,告给翠翠:“翠翠,你自己来喝。”

  翠翠捧过酒杯,看着杯里像是装的水,于是仰头一口吞了。她叫那股辛辣的味道刺激到了,浑身一哆嗦,像那小兽物抖动着它的皮毛一样,紧紧皱着眉把酒杯按在桌上。那股又香又酸的味道充斥了翠翠的鼻腔,回味处竟有甘甜。她闻见溪水经过炽阳暴晒过后的味道,听见黄狗的狂吠和竹雀的歌声。

  于是心里感觉涩涩的.。

  有时祖父喝酒也给翠翠也斟上一杯,翠翠总是笑着跑开,故意有些生气地说:“爷爷,我不喝!大人玩意儿!”

  她常常想,祖父醉倒在大石头上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忘记了。或许只记得和老友喝酒是如何高兴,或许连她这个外孙女都忘掉了!

  翠翠也想忘掉一些事情,于是真的醉倒了。

  意识模糊过后便是黄昏。行雨仍在落,笼罩在溪面升起的橘红色的薄雾里头,有一丝薄薄的凄凉。龙舟赛完了,水鸭子捉完了,老马兵和陈四四只好打过招呼也走了。翠翠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有槌子敲着。正忙着送从城里下来的过渡人,翠翠小心翼翼地撑着竹竿,生怕自己从渡船上栽进溪里,闹了笑话。

  过渡人有的手里提着鸭子,他们高声谈笑,争着抢着说今日龙舟有多么多么热闹。听得翠翠心里痒痒的,可是业已晚了。

  这日夜空里不见月亮,翠翠异常疲倦,连骨头也酥酥软软的。她怪了那酒,许久等不见过渡人了便软在粗麻布帐子里迷迷糊糊睡去了。梦中灵魂又为那软软的歌声浮起来了,轻轻飘着,上了白搭,下了菜园——登上渡船去!灵魂当真上了渡船,复飞过悬崖半腰,摘了一把虎耳草。

  这东西交给谁呢?翠翠醒来了。

  屋子里黑黝黝的。窗外透了一点节日的火光。一只草莺啭着喉咙。黄狗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清酒的芳香还未散尽。溪水淙淙流着。鱼,那群鱼还不睡!

  翠翠全都看见听见了。

  翠翠还听见,那软软的歌声没有断!

  翠翠心里像给揪了一下,从草荐上爬起来,轻步走到门外。空气有些薄凉,披了外衣,眯眼远眺对溪高崖上的火光。她的心还怦怦跳着,脸也发了烧。

  醉时携手同归去——

  ……

  我当为你再唱歌——

  翠翠唱,对溪高崖上的歌声也停了。翠翠问:

  “是谁人?”

  “是傩送!”

  “悖时砍脑壳的!”

  “翠翠,你骂人!”

  “你来撑渡船吗?”

  翠翠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点儿娇又有点儿埋怨,吓怕着做好了问话散落在山溪而没有回答的准备。她很觉得悲伤,于是忽然哭了。她想起老马兵告给她的一切,想起老船夫口中母亲的乖巧与强硬,想起自己的爱与憎,又想起祖父对她说过,“不许哭,做一个大人,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哭”。可是翠翠吁着气,却止不住心里喷薄而出的哀婉与委屈,只好又呜咽起来。

  翠翠不发出声响,傩送也不作声。

  这晚二老是代替天保大老来的。没有任何人见证,二老还是固执地实行兄弟俩之前说好的办法。这是极公平的,他想,这是凭命运决定的幸福。大老终于是得到了翠翠的回答。马路走通了,却也一直堵着。二老为先前对老船夫的淡漠神气而感到愧疚,为他逃避般的出走而愧疚。到底自己才是为人弯弯曲曲的,才不是哥哥的敌手。

  二老低头戴上了斗笠,翠翠看不见他的路。

  不知是要回头河街去呢,还是要过溪撑渡船去呢!

  《边城》续写 26

  湘川的夏季仍旧很多雨,或是滂沱大雨无情砸在河床里,或是绵绵细雨柔柔挂在屋檐顶上。无论是什么样的雨,小溪里的水都会上涨一些,拉着拴在岸边的渡船,在水里浮浮沉沉。距离二老离开已经又四年过去了,重新修好的白塔历经了六年的风雨,崭新的白砖塔面又重新变得斑驳沧桑起来。翠翠的生活像往常一样过,她还是不论晴雨的守在船头,乏了便躺在临溪大石上睡觉,有人隔岸招手喊过渡她便跳下船去,敏捷的把客人渡过溪。四目之下的绿水青山仍翠,翠翠的眼睛也仍旧澄澈。

  只是在梅雨季,渡船在涨潮的溪水中起起落落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会闪过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在二老刚走的头两年里,她依旧是坚信他会回来的,每天收了渡船,便会跑去二老下桃源的渡口守望一会儿,仿佛只要她望的够久,够仔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总是和她同时临河守望的,有一个细眉粉面的妇人,脖颈见散发着微呛的胭脂味。两人总是迎面遇上,又总是一同静静的望着那片渡口和来往的水手起货,久之,也就对对方熟悉了一天,那妇人突然凑近翠翠,对她说:“你每天来这里是等着谁呢?还是傩送二老吗?"翠翠猛地一惊,未曾料到她会说中,只是用震惊的目光做了回应。那妇人得意的一笑,紧紧挨着翠翠蹲下,继续说道:“二老走了也不少时间了,我们也没听过他的消息。翠翠,你爷爷死了他也不回来看看你,这样你还一直等着他呢啊!若是我,就算等来了这人,也要拿着菜刀去给他劈上几下子。“说完,她哈哈的笑起来。翠翠有些恼了,微微侧过头。那妇人看她脸色泛红,更得意了。“我们吊脚楼上的女人消息最灵通,见过的男人也最多,你生的这么标致,听我一句劝,就别等这人了,找个好人家赶紧嫁了吧。"

  听到“吊脚楼”这三个字,翠翠心里的神经绷了一下。换做几年前,她是定要起身跑开的。但现在,她竟对眼前的这个吊脚楼里的女人产生了一点好奇。“你又在等谁呢?“她小声的问到。那妇人仰起头,气焰不再那么嚣张。“一个在川渝那边做买卖的商人。”翠翠轻轻点了点头。“我和他发了誓了,我在这里等一百天,一百天后他便回来,给我带来上好的官青布做衣裳。”又来了一艘船,船上的人熙熙攘攘的下来,急急忙忙的从船舱后面搬出一箱又一箱的货物。翠翠又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扔下一句“我得回家了”,便转头走了。

  回家后,翠翠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盯着桌角,闷闷的往碗里夹豆角。杨马兵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讲起年轻时翠翠的爷爷追求心上女孩时闹得笑话。往常,提起祖父,翠翠便会睁大她闪闪的眼晴,认真的听,听到好玩的部分还会低头呵呵的笑,可今天,她只是偶尔轻轻点一下头。

  杨马兵自觉没趣,也没再讲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吃着饭,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沉默。“伯父,二老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突然,翠翠问道。

  杨马兵定了下神,他知道翠翠心里一直挂念着二老,但因为太久没有二老的消息,他也就避着和翠翠提起,怕伤了她的心

  “等等,等等……不久这个人就会回来的。”

  “不久是多久?”

  “顺顺还在这边呢,为了他的爸爸,他也是要回来的。"

  翠翠思索了一会儿,仿佛觉得这个说法很在理,轻轻嗯了一声。

  但自此之后,她便不再每天都去渡口边守着了,只是偶尔去转一转。从每周一次,到几周次,到后来好几个月才会去那里走一圈。她心里还是相信二老会回来的,只不过不再对此报以期待而已。她仍旧自在的在茶峒生活,拉船,到城里的市集上凑热闹。

  翠翠的身体越长越丰满,长期拉船也所造了她矫健的身姿。上门提亲的男子越来越多,可翠翠总是对他们视而不见。不少媒人旁敲侧击的套她的话,翠翠也只是说自己想在这里多拉会儿船。

  可翠翠自己也明白,渡船拉去的新娘子已经都成了自己的同岁姐妹,有的甚至是比自己小的妹妹。翠器仍旧会笑着看着新娘子,但不再会假扮新娘子了。

  那天,杨马兵出去喝镇里一个年轻马夫的喜酒,喝到半夜三更,醉醺醺的被人抬回来。翠翠焦急的在家门口守着,一见到杨马兵便嗔道:“喝这么多,你还要不要命啊。”杨马兵满身酒气。昏昏沉沉的叫着“翠翠,翠翠”翠翠连连答应着。“在呢,伯父,翠翠在呢。”

  “翠翠,阿强的媳妇,比你还要小两岁呢……”杨马兵含糊的说,“翠翠,什么时候能让我喝到你的喜酒啊……”……翠翠皱着眉不说话,只是不断摩挲着杨马兵的后背。“翠翠……回头等我走了,你可就一个人在这里了……”翠翠小声地说:“伯父,你醉的说胡话呢。”

  “翠翠,你爷爷在天上肯定想见到你嫁个好人家呢。”

  “翠翠,你爷爷操心你出嫁的事情操心到自己死掉,现在换我继续操心了……”

  “翠翠,二老不会回来了,今天顺顺跟我说,二老那天来信说想接他到桃源去生活呢……”

  “翠翠,你要等他多久啊……”

  翠翠清澈的眼睛里积满了泪水,随着杨马兵充满酒气的话一滴滴的往下落。杨马兵一回头,看到翠翠泪眼婆娑的样子,酒醒了大半分,连忙说道:翠翠,我说胡话呢……我老了,酒后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翠翠你别哭……”

  这一次,翠翠却点了点头,小声说:“放心吧伯父,我今年一定当上新娘子。”

  杨马兵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酒几乎全醒了。

  “最近有谁来说媒,伯父帮我挑个最妥的。”

  杨马兵慌张的拉住翠翠,问道:“翠翠。你当真的?”翠翠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傩送二老呢?”

  “他不会回来了,就算他会,我年轻的日子也不会回来了。"

  杨马兵激动的拍了拍手,又沉沉的拍了拍翠翠的肩头。

  说媒的人可以踏进翠翠的家门了,这件事在茶姐瞬间传开了,上门提亲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但是翠翠仍旧话很少,只是会含着下巴转向杨马兵,小声说:“我听伯父的。”

  后来,翠翠和城里管盐巴买卖的家族的长子成了婚。婚礼很隆重,茶峒的人基本都来蹭了口喜酒。那天,翠翠穿着最好的布匹织成的衣服,头上戴着一堆花饰。杨马兵笑得都要晕了过去。

  在人们一片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中,翠翠坐上花轿,被抬上了那条她再熟悉不过的渡船。杨马兵拉着船,高声唱着歌,往河岸那头驶去。路过家门口的白塔时,翠翠突然发现关于自己在这里度过的童年的记忆开始模糊,在那雾蒙蒙的回忆里,只剩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蹲在河岸边,编着花环,装成新娘子的模样。

  《边城》续写 27

  又是一年端午,边城依旧如故。

  今年的赛龙舟同往年一般热闹,鼓声依旧,鞭炮和着鼓点参差地律动着。比赛激烈,可似乎少了什么,的确,少了一个身影,河中那个健壮的身影。

  几位妇人从家中拿出板凳,坐在不知是谁家的大门口,做着一些好看的纸花,她们时不时抬起头,唠唠白日里发生的趣事,谁家的孩子用鞭炮搞恶作剧了,谁家的姑娘还未嫁了,谁家的鸭子今天又乱跑一通了,边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在这妇人们的嘴边活灵活现,闲话中时不时也出现翠翠的名字。

  而在茶峒的渡口上,那条河还是天保兄弟放排下江的河,船也是翠翠送人过渡的那条船,渡口的石板依旧是青青的亮色,静静地躺在那里,而此时的翠翠,正坐在石板上,看着微漾的水面。兴许是白天受了过多的.阳光,此时的石板依旧温存着兴许热度。翠翠摸了摸石板,想起了爷爷,她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于是便使劲地揉眼睛。

  吊脚楼上的歌声愈发热闹了,合着小斑鼓和月琴的调调,一片欢声笑语。

  码头已空无一人,但翠翠并不想马上离开这里,她相信祖父会来找她,同她一起回家,“可是,会吗?”她心想,她可能永远等不到爷爷了,而那个为自己唱歌的人也许“明天”就回来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她想着,不知不觉眼中已泛上泪花,翠翠吸了吸鼻子,将目光锁定在了水面上,青色依旧,水波荡漾。像是有水汽,朦胧得很,平静的水面竟掀起了一大片涟漪来。她又忆起三年前的端午,有个人忽地从水里钻出,只是,那场景永远地定格了。

  涟漪一圈圈散开来,平静的水面被光晕打得稀散,忽然,哗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水中窜出,他甩了甩头,用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开,微风拂过,翠翠的心情也同吊脚楼上挂着的纸灯笼开始摆动,空气中的青草味弥漫开来,还未等开口,水中那汉子先开口道:“靠这么近,就不怕被大鱼吃了?”翠翠凝视着那汉子,笑了。

  又是一年端午,边城事事依旧。

  《边城》续写 28

  翠翠坐在对面的岩石上。

  “翠翠,莫坐热石头,免得生坐板疮。”仿佛是爷爷的声音。“爷爷,你把船拉回来呀!”翠翠对着江水喃喃地说。

  夕阳下,一片血红色,一阵寒风吹过,江水上的波纹荡起,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水依旧是水,船依旧是船,只是,水上的船里没有了爷爷。

  爷爷走了一个多月了,翠翠每天呆坐在那儿,望着远处,脑子里的一个个画面,让她痛不欲生,“爷爷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不会。”风卷着翠翠的话,带给远方的爷爷。

  夜悄悄地来了,竹篁黑压压的一片,能把什么东西都吞了似的。山那边有人在唱歌,婉转又缠绵,翠翠的心震动了一下,又平静了下来。

  天保走了,船总顺顺不会再背着自己来提亲了。

  傩送……也离开了,像一只会唱歌的竹雀,飞离了他的竹林,到远处寻找什么。

  风舞着,秋叶瑟瑟,夕阳也收走了它的余辉,不肯再停留片刻,皎洁的月亮出来找她的太阳情郎,可是……擦肩而过,月亮轻抚着翠翠的脸,同是天涯沦落人。

  等,绵长无期的等。“等到自己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他还会为一个老太婆唱歌?不吓着才怪哩!”翠翠“嗤”地一笑,又想起很多事情,很好笑,又很觉得悲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叽叽咕咕”的小鸟儿也闭上小小眼儿,睡了。

  等,牵肠挂肚的'等。翠翠不是没想过去找傩送,可是,自己走了,渡船怎么办?又没钱,又无亲无故……天啊,太多的绳索绊住了她的脚步。

  春去秋来,日子像渡船,来来回回,一成不变。翠翠发现那对岸上的虎耳草更大,更喜人,一团一团的绿把山壁浸了个潮湿。这时节,选顶大的虎耳草可以作伞哩。在溪水边洗发的时候,翠翠发现了一根白发,特别扎眼,便把它拔掉了,她不能让白发吓着了他。

  “傩送……难道……你就不肯回来看我一眼吗?”

  傩送,终于回来了,一切都似乎陌生了,只有翠翠在他的心中是最清晰、熟悉的。然而船上再也不见了翠翠苦等的身影……她已远远地离开小河,去寻找爷爷去了。

  “翠翠,我想通了,我要渡船,我回来了……回来了……你看看我呀,好么?”

  傩送,捧着一大把碧绿碧绿的鲜翠欲滴的虎耳草,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把虎耳草润湿了,在傩送的眼里,这雨是翠翠的眼泪,涩涩的,哀怨的。

  远处的竹篁里,小竹雀又在叫着……

  《边城》续写 29

  太阳依旧是东升西落,渡上还是喧嚣着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翠翠坐在摆渡船边已记不清等待了多久,不知道花开花落了几回。她总是拨弄着脚下的石子,暗自想着:或者下一次这枫叶变红,他就会回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翠翠似乎已被人遗忘了,人们不再谈论那个老船夫,也不再谈起那两兄弟。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日子一点点磨平,被一点点淡忘。只有老马兵了解翠翠的心思,经常在蛙鸣虫唱的`夏夜,或是在寒风瑟瑟的冬季,诉说着老船夫和二老的点点滴滴,翠翠每次都听得出神。

  不知在哪个晚上,翠翠睡得很香,梦里她有又跳着跑着去摘虎耳草,她猛地抬头,那阳光下缓缓走来的少年,正是二老。她跳起来去追,那个人悄然消失。在梦里她哭了,哭醒了自己,黑暗里睁眼依然是黑暗。她期盼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她始终相信她愿为他吟唱三年零六个月的歌。

  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一大早。翠翠就去守渡船了。城中过往的生意人依然很多,没有人在意翠翠脸上的凄凉。等到那晚霞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在心底涌动,她呆呆地望着天空。忽然,她耳边又响起那熟悉地歌声,她四处去看,焦急地到处寻找,是他回来了吗?她惊喜万状,跳下渡船,往山上跑去,她一处一处地去看,寻遍了整座大山,没有他!她痛苦地摇着头,一步步后退,边跑边哭。

  夜里,翠翠迟迟没有睡去,少了爷爷的小屋冷清极了。翠翠翻来覆去,她害怕闭上眼睛,一闭眼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这几天,她日日都哭,想念爷爷流泪,期盼傩送也会流泪,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已变得红肿不堪了。恍惚间,她耳边又响起了那歌声,广阔得如山川大河。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又去摘虎耳草了,她和他一起。

  她走了,还微笑着,可惜她已经来不及再等他回来说一句“大鱼来咬你,可不要喊救命”,再也看不到他决定要渡船那样坚定的眼神了。

  《边城》续写 30

  日子就这样过着。翠翠有杨马兵作伴,倒也不是那么的寂寞。

  一个一个的日子便在渡船一趟趟的过渡中消逝了。转眼,冬天也过去了,春天悄无声息的到来了。河中春水见涨,相较冬天,过渡的人也逐渐变多了。可是翠翠所期盼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杨马兵也没成想二老竟迟迟没有归来,这样一直陪着翠翠也不是办法,城里的马也不能一直托人照料。翠翠也是灵巧,老船夫死后,更加善于察言观色了。察觉到老马兵的难处,便劝他回了城去。

  这湘西地界四季便多雨,春天也不例外。又是一夜阴雨连绵,伴随着春雷阵阵,在这孤寂的夜里散开。翠翠被这惊雷声吓醒好多次,“要是爷爷还在该有多好”,她心想。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大黄狗,心里便多了几分安然,有大黄狗作伴,幸亏还不是孤身一人。

  随着时间的消逝,大黄狗也越来越老,早没了往日的活泼与生机。“要是黄狗也死了呢”,当这个可怕的想头占据了翠翠的.心时,她便恍惚了好一会儿。“那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守着这渡船了。”

  又逢端午。想起去年此时祖父还与自己一同去顺顺吊脚楼看热闹,心中不觉有些怅然。伴着回忆,正出神,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船总顺顺带着一个水手来接翠翠去他的吊脚楼作客,并让水手替她看一会儿渡船。杨马兵回城之后顺顺来过几次,都是想把翠翠作为儿媳接到家里去住,但每次翠翠都以等傩送回来为由拒绝了此事。

  本该热闹的节日孤身一人未免太孤寂,便随了顺顺去他的吊脚楼。河中好不热闹。蓬蓬鼓声如雷贯耳,龙船在水中竞赛。但眼前的热闹景象却无法赶走翠翠内心的孤独。热闹年年如此,可早已物是人非。坐在窗口望着河中的龙船,思绪也随着船飘到了远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叫嚷,打乱了翠翠的思绪。

  “二老,二老回来啦,是二老。”人们叫着,嚷着,也顾不得看船了,一窝蜂的涌了出去。翠翠愣了好一阵儿,内心难免局促不安,原本黝黑的脸蛋又红又白。但也随着人们出了去。

  二老消瘦许多,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成熟,褪了原有的稚气。太过嘈杂拥挤,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翠翠。“还好没瞧见我,”翠翠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船总见到二老平安归来,心情全写在了脸上。可没成想不一会儿二人便争吵起来。在这父子相聚家人团圆的好时刻,争吵声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听着这父子叫嚷出来的与节日氛围格格不入的话语,人们也估摸出了大概。

  原来,二老在漂泊途中遇到一支军队,并知晓了此时正国难当头。这年青人立刻便也想献出自己一分力,去抵抗那洋鬼子。此次回来便是要向父母告别。顺顺虽平时慷慨仗义,但真要让自己的儿子去做那很可能一去不复返的事,心里便千万个不愿意。加之失去了长子,故不想让这唯一的儿子去涉险。

  奈何二老心意已决,谁劝都没有用。翠翠得知此事,一下瘫坐在了地上。盼望许久的唯一一份安慰与救赎,也如烟般散去了。

  “那个人,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边城》续写 31

  又是一年端午,翠翠听到了一阵遥远的鼓声。翠翠想起那年祖父喝醉了酒,害自己等到了天黑,还有那个“大鱼吃你”的玩笑。黄狗原是安安稳稳地趴在翠翠脚边的,这时却忽然窜到河边。

  “狗,你疯什么。”翠翠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去撵黄狗。

  “过河——”翠翠听出是对岸是杨马兵。

  翠翠把船撑到对岸,杨马兵对翠翠说:“翠翠,顺顺喊你去过端午。”

  翠翠揺摇头:“我不去,我要守渡船。”

  “翠翠,你去,渡船我来。今天顺顺家热闹呀,二老也回来了。”

  翠翠想起了那个年青人的面孔,心里柔软起来,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翠翠,你到岸上去,我把船撑回去。”

  翠翠不禁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下船上岸。

  到了顺顺家,翠翠上了楼,静静地站在角落。楼上闹哄哄的,可翠翠还是听到了傩送的`声音。

  傩送似乎和他父亲说着什么要紧事,顺顺有点惊讶,还有点喜悦。傩送出走一年,经受了险滩的历练,变得更果断了。

  两个中寨人从顺顺家出来,看到翠翠,脸上有些惋惜的神色。翠翠望着他们走下楼,似乎在边走边说着什么“毕竟隔了一条人命。”翠翠这时才想起那个几乎被她忘却的人,二老的兄弟。祖父死后,翠翠已明白了一切,可是此时,她望着傩送,竟害怕起来。那是他兄弟的命。

  顺顺家有人注意到了翠翠,他们招呼翠翠坐下。翠翠终于知道了二老和顺顺的谈话,二老准备在桃源县安家,要娶那县里一户人家的女儿。

  傩送说完了,扭头看到了翠翠。“翠翠还是一点没变。”傩送挤出这句话后竟沉默了,他没料到翠翠会来,就如同他父亲没料到儿子要离开茶峒,抛下茶峒的这个女孩子。

  “不是……”翠翠辩解,可这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翠翠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吃了饭,又看了龙舟,最后回到碧溪岨的。

  翠翠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杨马兵问翠翠二老的事,翠翠不答。

  夜里,翠翠躺在床上,听着草丛里的虫鸣,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个芦管,自己走到山崖边上,顾不得寒气露水,拣了个大石头就坐下来。

  翠翠把芦管举到嘴边,想吹祖父常常吹给她听的曲子,可是脑子里都是那首让她在梦里把灵魂轻轻浮起,那首伴着她去采虎耳草的歌。翠翠想,等到她像爷爷那么老的时候,至少可以和过渡的人说一句:“人老了就应当守渡船。”

  《边城》续写 32

  一个又一个明天过去了,翠翠盼啊盼啊,盼来了茶峒的第三个春天。每一年,翠翠都是第一个知道春天来的人,不用看那山有没有绿,花有没有开。因为撑渡船的人与水打交道,水暖和起来了,春天就来了。不只是她渡的那条河变暖了,连浠沥沥的雨水也热起来了呀,和爷爷去世的那个雷雨夜一点都不一样。

  爷爷。每次落雨,她都会想起爷爷,那个打雷会把她护在怀里的老人。春天依然还是会打雷的,每打一阵雷,叶子就更绿一点,天气就更暖一点。不知怎么的,翠翠没有那么害怕了,可能是因为就算害怕,也找不到可以撒娇的人了。

  天又落雨了,翠翠站在渡船上,也不戴草帽,就是用那一双水灵灵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河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向对岸驶去。翠翠撑得很慢,但乘船的人并不责怪她,他们怜爱这孤雏,也怜爱这春雨中的茶峒。有些乘船的人不知道翠翠的事,便问旁人,这女孩极美的眼睛里,为何有些忧愁。旁人便从翠翠的母亲讲起,讲到翠翠的爷爷,于是,不了解的人也怀上了哀悯。但他们是极好的,常来照顾翠翠的渡船生意,有时还送她些瓜果。

  船要靠岸时,翠翠学着老船夫的口气对乘客嚷着“慢点慢点”,一面放下木浆,擦擦落在脸上的雨水。黄狗早在碧溪岨的岸边等候,尾巴摇得欢快。翠翠轻轻一跳就下了船,把那渡船在岸上系牢,乘客们便走了下来,其中大部分是拉货的人,看那女孩辛苦,便要给她铜板,但翠翠却只留下一个,把其他的都塞还回去。黄狗也不吠那些人,耷着舌头小跑到翠翠身边,对着她上蹿下跳。翠翠自然是高兴的,爷爷走后,黄狗就变成了她唯一的陪伴。

  天放晴了,翠翠的心也和这天一样晴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与那黄狗一同上山去了。春雨润物细无声,山上的野樱桃花开得一簇一簇,白白的、小小的,很是可爱,翠翠便拗了几支,搭配着虎耳草做花束了。她看着手里的花束,又想到傩送,心里扑扑地跳,红红的小嘴也勾起了笑。末了,又发起愁来,春天都来了,他会来吗?

  日影斜到了水边,老马兵慢慢地向翠翠走来,夕阳把他黑黑的脸照得红红的。翠翠头戴一枝花,匆匆地去迎接他,期望着今天能听到一些关于傩送的消息。老马兵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指了指另外一块石头,让翠翠坐,翠翠摸了摸,晒了日头的石头还有点发烫。

  “我不坐,爷爷说了,要生板疮。”

  “不坐,那你可要站久咯。我有个好长的故事要说。”

  “是关于什么?”翠翠来了兴趣,乌溜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瞪着。

  “船总家的二老。”

  翠翠又期待又害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索性蹲在了草地上。

  日头沉下了水面,早春夜晚的茶峒还有些凉,老马兵点起了篝火,开始讲故事。

  他说,他年轻时行军,也曾路过辰州。辰州的夜晚啊,跟茶峒的白天一样,红彤彤的灯笼挂在河边上,河上的船也是亮的。辰州的人们,住的都是漂亮的小楼房,他们过河不用坐渡船,只要走过一座长长的桥。辰州的姑娘,她们有白白的脸蛋儿和粉红的嘴,穿的衣服也是艳艳的颜色。辰州的男人,勤劳有力气,有的做书生,有的做买卖。女人们陪在他们身边,不管胖的瘦的',都贤惠极了,生的孩子也水灵......

  “辰州真好啊......那傩送呢?”翠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老马兵沉默了一阵,用他那苍老的手摸了摸翠翠纤细的手,并不着急说,只是问她:“翠翠,茶峒好吗?”

  “茶峒好啊。这里的水很美,山也秀丽。这里有黄狗,还有爷爷。”翠翠喃喃道。

  老马兵笑了,脸上的皱纹像开了花。

  “是啊,茶峒好啊。茶峒的姑娘漂亮,就像你妈妈。”老马兵对着天空说到。星星密密地排在天上,能看出来明天是个晴天。

  老马兵呆呆地望了许久,突然说道,他的战友在辰州见到傩送了,他做布料生意,因为为人和善,又有头脑,已经有些积蓄了,三月里,就要接顺顺去辰州。

  翠翠有些高兴,又有些哀伤。她高兴是因为,傩送要回来接顺顺了,自己有机会去与他见面;哀伤又是因为,傩送这一次回来,下一次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月亮浮出了水面,老马兵熄灭了篝火,慢悠悠地回家去了。翠翠则抱着黄狗睡着了。睡梦中,翠翠听见远处的水面传来歌声,她看着日出的方向,太阳每升起一点,那歌声就更近一点。太阳完全升起后,她看到,船上那人是傩送,正手捧着虎耳草向她驶来。翠翠是多么快乐啊,她也放声歌唱,却惊醒了自己。原来是梦啊,但翠翠醒来,心里已经裹上了蜜,她又有盼头了。

  盼望着,盼望着,三月来了。早晨,黄狗吠叫着,把翠翠弄醒了,翠翠听到河边有好多嘈杂的声音,便穿上衣服匆匆去了。到了水边,她看到一艘亮亮的船,船上走下来一个清秀的男子,便是傩送,她正想叫他,却发现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一个好看的,白脸黑发的女孩子,同傩送的母亲一个样。围观的人们都打趣着说二老变成城里人了,还说这小媳妇真俊呐,只有翠翠远远地站在水边,呆住了。他回来了,但不是翠翠想的那样。

  后来,船总老了,不做渡船了,去辰州投靠儿子了。茶峒里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人们渡河不再坐船,改过桥了。老黄狗死了,但翠翠又养了一条小狗。翠翠和小狗每日去茶峒的山林里采茶,夏日烈烈的光把她晒得又黑又红,但她很快乐。渡船做不了了,翠翠就在白塔旁边搭了棚子,自己做茶,卖茶。茶叶用的是茶峒山上自然长的,茶水用的是碧溪岨的溪水做的。渡船没了,但拉货的人还是有的,他们口渴了,就在棚子里喝茶,翠翠也不多收钱,每次只要一个铜板。

  时间像水一样慢慢流淌,来喝茶的人,从叫她翠翠,到翠姑娘,又变成翠姨。也有年轻的男人路过客栈时对她一见倾心,但翠翠也只是笑着拒绝了,她宁愿留在茶峒,有一湾河水,便就不再孤单。自然长养了翠翠,自然也摧老了翠翠,但她仍然是美丽的,因为只要在茶峒,她就有无限的生机。

  《边城》续写 33

  第二年的端午,茶峒如往常般热闹。锣鼓喧天,声音阵阵有力,人们跟着这鼓点,舞龙舞狮、划桨运船、逐鸭嬉戏。岸上、酒楼上人们的叫喊声、鼓劲声,间或夹杂着放炮仗的噼啪声,把小城烘得热火朝天。路边站满了卖酒肉、零嘴的小摊小贩,大锅一掀、大勺一捞,热气腾腾的直往人身体里钻,一口下肚,身体被热汤烫开一条路,疲惫的茶峒人又仿佛恢复了精神,继续投入节日的欢庆里。

  这一年,翠翠没有到对岸去赶热闹。爷爷没了,翠翠这心总是不踏实,去看船免不了又想起爷爷以前的种种,反弄得哭哭啼啼、伤心难过起来。还有一些难过,是关于那个人的,难过什么呢?翠翠好像知道,又好像搞不清楚。“我若扎进这水里,鱼来咬我吗?”翠翠坐在岸边大青石上,盯着哗啦流动的'溪水,出神地想着。今天大日子,碧溪岨的人们早已都赶到对岸看船去了,这小地方就剩了翠翠和黄狗,暂也无人过渡。翠翠便伴着对岸的炮仗声一发不可收的想起来,想起那年端午,想起那盏火把,想起那个吊脚楼,想起那个人。想着想着,又羞起来,不敢再想,而继续下去,一转瞬,又抽抽搭搭哭起了。

  “翠翠!翠翠!”杨马兵的声音远远地响起来,打断了翠翠的回忆,这声音与寻常不同,有些急,又有些高兴。翠翠忙站起,朝声音来处走去。黄狗见着翠翠走了,也忙跟着,等着见到些影子,黄狗仿佛认出了马兵,直朝那跑去了。翠翠在后也加快了步子,等更近了,翠翠看得分明,来了两个人,一个伯父,还有一个呢?翠翠不由得停下来,呆呆看着,这一看,翠翠认得了,是他,那个为自个儿唱了一夜歌的人,他回来了!

  “翠翠,你看,二老来喽!”马兵带些夸张,大声地对翠翠讲到。翠翠又羞又喜,又惊又怕,不知道该作甚,人呆呆地定住了,眼悄悄瞟着傩送,又马上收回目光,这些日子,他仿佛清瘦许多。“我们还是回屋说罢。”马兵讲到,语毕忙拉着二人进了屋。

  回屋坐定,二老径直开口道:“翠翠,我的心意想来你也晓得,我这次来,要你一句老实话,跟不跟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翠翠涨红了脸,翠翠早已知晓全部,早已在心中悄悄梦过好多次自己脸上抹着粉,坐着轿由那人迎回家的模样,只是答应的话到嘴边,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喉咙,硬是半天说不出口。见翠翠支吾的模样,马兵刹时急了起来,用手推推翠翠的肩膀,问道:“怎么说,姑娘?”一时间,两双眼都直勾勾盯着翠翠,翠翠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发懵了,努力将口微张,却又把话无奈闭回去了。二老睁着圆眼,胸膛的心一跳一跳,迫切等着心上人的回答。屋中刹时毕静些许时候,只剩黄狗偶尔低吠几声。铺天盖地的静叫人害怕,二老眼中的光眼看着一截一截黯淡下去,等殷切的情彻底从二老眼中散去的时候,他起了身,“我知道了,愿你许个好人家。”语毕,便转身走了。“你……”翠翠慌忙起身,却只吐出一字。“翠翠,无需道歉的。”傩送出了门。淡淡的月光下,离人的背影总格外落寞。翠翠看着、哭着,翠翠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边城》续写 34

  春去秋来,四季过了一番又一番。茶峒还是那副清淡寻常的模样,小溪边依然是一户单独人家,住着一水手、一女子和一只老黄狗。马兵在数月前已死去了,翠翠不知他是想见着爷爷多一些,还是想见着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多一些。渡船在高阳不出海的时候,由他来管。出海时节,就由翠翠来打理了。

  这一日,夜里微凉,一阵一阵的微风像在人脸上轻轻挠痒,天上挂着些星星,一闪一闪的。翠翠坐在船头煮着壶酒,预备一会儿喝了好暖暖身子。高阳已经出海一个月了,翠翠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弄不清、道不明,她在盼着丈夫回家吗?也许罢,也许每个女子都是这样。高阳是马兵伯父的侄子,当年翠翠这亲事磕磕绊绊,一来二去,给耽误成老姑娘了,马兵几番撮合、费尽心力,翠翠再不忍伯伯同爷爷一样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而遗憾,终是遂了伯伯的愿,跟了高阳。自己做对了吗?翠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到这般年纪,还论什么情爱呢?图个安稳一生罢了。

  “麻烦一下,我要渡河。”翠翠心下猛地一惊,她没有抬头,但她知道,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即使添了几分沧桑,也一定是他——傩送。稳了稳情绪,翠翠定神看着眼前男子,多年未见,他的脸上多了些成熟,但眉宇间仍透着当年的少年英气。翠翠看得有些痴了,大坨的泪快要从眼底涌出。“还能渡河吗?”傩送问道,声音平静,静得听不出情绪,静得让人心慌心寒。

  翠翠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牵引绳子。翠翠引傩送坐下,慢慢地拿起正温着的酒,给傩送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傩送微微愣了,拿着酒,不知该不该喝。“今个月色不错,你听我唱个歌吧,唱完,我就送你过去。”翠翠笑道。歌声慢慢浮起来,轻轻柔柔,一曲接着一曲,变成一缕缕小风,在俩人周围绕啊绕啊,飘进二人的心上。这些曲子,每一首,都是那日傩送为翠翠做竹雀时曾动情唱过的,爷爷在世时,曾几次唱起,似是提醒翠翠,那日的“梦”,不只是梦。可惜翠翠直到爷爷去世,才从马兵口中了解了这一切,而今一切已定,翠翠别无二想,只想为二老做一回竹雀,圆了年少的憾。

  茶峒本就很静,况是夜间的河边。翠翠的歌声充斥着这个月夜,音色里没了从前的稚嫩羞涩,却饱含着情、还有痛。傩送不发一言,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一曲又一曲地听着歌。

  小小的茶峒里,有一条小小的溪,溪上漂着一只小小的船,船上是一对饮酒唱歌的男女,清亮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何人不叹天作,何人不哀命运!

  曲毕,翠翠缓缓起身,引起绳子,按寻常般渡客去了。傩送坐在原地,静静看着翠翠,是的,他的翠翠和从前并无分别,还是那样的能干、灵动,虽美人迟暮,在他心中却是不老的,翠翠永远是那么好,永远是令他欢喜。

  船很快到了对岸,傩送像万千个茶峒渡客一般,下了船,只是眼中罩着层朦胧的泪。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走向岸的深处。翠翠立在船头,目送着傩送,目送着她全部的青春与情爱,越走越远。

  《边城》续写 35

  日子消磨着,不知过了几个冬夏,渡船的归宿迟迟未定。寒来暑往,当初渡船的少女已青春不在,白塔边的小屋旁搭起了棚子,供来往的渡船人歇息喝茶。翠翠挽起了发,忙着给坐上的客人添茶,俨然一个妇人模样。老马兵又来瞧翠翠,这次他神色匆忙,远远地叫着:“翠翠,二老来信了。”翠翠放下手中的茶壶,转身向老马兵走去,老马兵二话不说,拉着翠翠往城里走去。到了吊脚楼下,翠翠顿了顿,老马兵知道翠翠的心思:“船总说二老有话对你说。”翠翠跟着老马兵上了吊脚楼,走到楼上,船总顺顺递给翠翠一个信封。翠翠在手里将那封信握了又紧,始终没有打开。顺顺告诉翠翠,二老现在还在外面,他很想回家,很想父亲,很想翠翠和碧溪岨,也想那艘渡船。翠翠抿了抿嘴,问了一句:“他成家了没有?”顺顺说:“外面的风景虽迷人,但都不及那岸头小小的一方渡船。”

  天道催人老,落日向晚晴。黄狗又多了一条,老黄狗已不再。煤油灯闪着光,翠翠在微光下,抚摸着那封信,脸上出现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又过了几个冬天,翠翠在白塔下的茶棚里为客人添着茶,一男人盯着翠翠看了许久,一听一声:“老板娘,我来取我的渡船,不知渡船还在不在?”翠翠看向声音的源头,清澈的眸子翻了江,响亮地道了一声:“在!”两个人都惊呆了!是啊,那人回过头来,不就是那个许久不曾回到茶峒的人。黑脸宽肩膊的傩送二老,神情有些疲惫。

  翠翠抿着嘴儿,慢慢地斟茶,傩送二老嘴唇翕动,却只是呼出了一团气流。

  犹豫着,年青人还是开了口:“翠翠,难为你……你还好吗?”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两行清泪从翠翠的脸颊流过。良久,傩送有些落寞地努努嘴,听见背后传来翠翠的声音:“你回来了?”

  坐在茶棚里,两人互相讲着在过去的日子里发生的事,翠翠讲到“爷爷去世”的时候,二老的'表情微微凝动,一时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时间好像宽恕了各自的愤怨,比如“大老的逝去,以及磨坊家已经出嫁的女儿”,两人闲谈几句,二老终于直奔主题:“我觉得我命里只许我撑个渡船”,说完此话,二老好像轻松了许多,他无论父亲是否默许,但终于向翠翠表明心意。

  又是端午节了,黄狗很欢快地四处蹿着,过了河又游回来,翠翠心中甚是平静。二老已经接过了撑船的任务,在这青青翠翠的茶峒里,日子变的舒心而平坦。

  一群过渡人来了,都是因为看龙船特意换了干净衣服的人,看着他们,翠翠想起从前的自己。

  今天过渡的人特别多,一趟接着一趟,落日的余晖,似夜半海棠的嫣红,天色不知不觉黑下来了。

  二老走上船,让翠翠去溪岸歇息,自己弄着渡船。

  翠翠便同黄狗坐在岸边,等着二老。

  翠翠仰头望着崖上,那些虎耳草已被夜幕笼罩了,看不真切。

  正当翠翠痴痴地望着崖上时,河的这边上就有二老唱起了歌。

  某一天,人们会看到碧溪岨上,女人和一只狗在岩上坐着,男人在水上渡着船,时不时为身旁的女子歌唱,那歌声是那么的动情悠扬,而这美好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生命是一个又一个的延续和轮回,这片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有一个又一个故事,所有的故事都该似曾相识。人一代又一代地更替,但故事,还是那个故事。

  《边城》续写 36

  “狗,狗,我想爷爷了,我们一起去爷爷的那条渡船上看看吧!”

  自从傩送离开后,翠翠的身体也大不如前,黄狗也老了,没有当年那般有精力了,但是黄狗要保护翠翠,一刻也不离开她。

  安静的`水面上,翠翠抱着黄狗随水流而向下漂去,思绪也飘向了远方:“傩送,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呀,翠翠永远等着你。”翠翠静静地闭上了那双眺望了无数次远方的眼睛,湖面上只剩那只渡船,孤单地荡着。

  至于那远方的人,出门见了外面的情景,带着满腔的爱国情怀参军去了,在那次奋勇的抗战中,在那同一片晕黄下,永远地躺在了血泊中,在闭下双眼的前一瞬,他终于敢回忆起那个深藏在心底多年不敢想的人,心中飘出了一个声音:“翠翠,你还好吗?”

  希望在另一个没有战乱,没有割舍与诀别,没有望不到头的世界里,那些淳朴善良的人,那些日夜守望的人,那些历经漂泊的人,都能相遇。

  《边城》续写 37

  落日的余辉静静地洒在水面上,随着渡船的摆动,水面上波光粼粼。

  翠翠送完最后一波过渡人,便将小船靠在岸边,坐在船上眺望远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不知归期的离人。

  同样一个美丽的.黄昏,翠翠等待着。忽地隐约听到远处高山上传来的歌声。她猛然站起,跳下船,向高山跑去,脑海里是一年前梦中那若虚若实的歌声。

  她到了,歌声却断了,她一面流泪一面拼命地寻找那梦中的声音。“是你吗,傩送?”翠翠低声哽咽,但却不见身影,也听不到回应。

  第二天傍晚,歌声再次出现,第三天,第四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翠翠放弃了寻找。每天傍晚,翠翠便坐在船头,听这梦里的熟悉而又遥远的歌声,直到第三年的第六个月,歌声停止了,也再没响起。

  翠翠终于放弃了等待,她终于接受了现实的安排,有了家庭,相夫教子。傩送未曾回来吗?也许回来过吧!伴随着三年六个月的歌声回来过吧!但过去已成为过去,心中那道坎,那些伤痛,或许永远都过不去了吧?

  《边城》续写 38

  爷爷走后的日子仿佛变得漫长了许多,翠翠坐在岸上,眺望那些船驶来的方向。

  从晨光乍现,一直到暮色将她笼罩,一直到满天星光逐渐黯淡。有时,她仿佛还看见爷爷弯腰站在那破败的小屋前,笑着叫她的名字,再用那沙哑的语调逗她:“大鱼来咬你了。”

  翠翠又听到那砰砰的鼓声穿过山林,穿过江水响起来。

  端午又要到了,翠翠听到江上的人们在热闹地谈话,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听见,她只想静静地等着,她知道,当某天,太阳升起来了时候,那边的塔上会有歌声响起了,她会乘着歌声飞到天上,再看到爷爷的笑。可是她明明白白地听见,那碾房终于是送出去了。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可却含着笑,轻声说:“爷爷,大鱼不会来了。”

  晚风轻轻吹过来,翠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朦胧中唢呐喧嚣,人声嘈杂,翠翠看见自己一身红妆,用手拨开花轿,去看好看的流苏,去看街上女孩子羡慕的神情,爷爷吹完了那首《娘送女》,笑着向她挥手,翠翠笑了。

  《边城》续写 39

  这个人也许再也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翠翠依旧守着渡船,渡船烂了,便修;依旧守着白塔,塔圮塌了,便筑;依旧守着那段有酸亦有甜却已消逝了的年华,却不知度过了几多岁月……

  三年后的碧溪岨,河水的豆绿色愈深了。又是一年端午铮铮鼓声沿着河岸飘过来。天夜了,碧溪岨上的白塔在温柔月光的亲吻下显得却是黑了。

  塔边山上的竹篁在月光下皆是黑色,在月光下的影子张牙舞爪,摆弄风姿。山下河岸边的渡船懒懒地倚在石边,周围繁密的虫声,鸟声汇成一片,争着抢着蹿进屋里翠翠的梦里。

  于是迷迷糊糊的翠翠似乎听到一串美妙的歌声。屋外繁密的虫鸟声在翠翠的梦里已变成了她心里想着念着很久的歌儿,梦中灵魂为那种熟悉的美妙的歌儿浮起来了,仿佛轻轻地在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复又飞蹿过悬崖半腰上肥大的虎耳草。

  她摘了一大把虎耳草,越过凤滩,茨滩以及浪比屋大的清浪滩,直停到一座很高的山尖上,她垂下眸看见山脚遍地桃花,遍地的粉色如洒满的粉碎的珍珠,一下子灼亮了她的双眸。

  桃花林到处有人家,白墙黑瓦,黝黑的烟囱飘着一缕缕的烟,街上行人走走停停,互相问好打招呼。然而这些翠翠只一眼瞥过,因为她看到某一处时,已惊住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竟看见了那个立在木屋前的硬朗少年,那个少年啊,既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

  那个少年同时也望着他,他对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凝眸,忽的两滴清泪溢出了眼眶,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那把虎耳草猛的飞窜下去,她要飞到那个少年面前,把手中的虎耳草交给他,把心中的话告诉他,然后紧紧地抱着他!对,紧紧地抱着他!

  近了,更近了,就快碰到他了,忽然风儿轻轻地吹起来,拂过地上的桃花,拂过少年的脸,亦拂过她的脸,他看见少年站在屋前对着她勾起了唇角,微微地笑起来,就如旁边树上的花儿那般纯净艳丽,翠翠亦笑了,只是还未笑开,她便停下了身子,身边的风越掀越大,猛烈如暴雨。

  忽的她看见青浪滩那比屋大的浪儿携风而来,大浪张牙舞爪,扯着嗓子大叫着,翠翠急忙去拉少年,想和他一起跑,然少年竟微笑着说,“回头大鱼来咬你!”。翠翠愣住了,她看见,那疯狂的大浪竟裹挟着一只大鱼远远地,远远地狞笑着冲来……

  “不要,不要!”翠翠惊恐的大叫着,在梦里,亦在床榻上摆着手大吼着,杨马兵听见她的喊叫声,吓坏了,他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摇着翠翠的胳膊,轻声唤着“翠翠!翠翠!”翠翠猛地一睁眼,看见杨马兵坐在床上唤她。

  翠翠醒了。呵,原来,不过是梦,罢了。

  杨马兵看着翠翠醒了,静静的陪了她一会儿,便去睡了。三年了,三年来,翠翠常如此,他知道翠翠心里难过,他又何尝不心酸呢?翠翠起床,披衣,开门,出门,接而关门。

  大星子嵌进透蓝的天空眨着眼儿,只是地上披了一袭露水。溪上掠着薄雾,雀子和杜鹃时不时地叫着,渡船转山转上崖顶,翠翠跑去傩送曾给她唱歌的地处,呆呆地望着崖边的虎耳草,半枯半绿,将尽未尽。心,有些累。

  傩送啊,“明天”到底何时到来呢?我在那梦里,被大鱼吓得把准备给你的虎耳草丢掉了,而你,是否把它拾起来了呢?那个地方,是叫“桃源”吧,你在的地方,我梦的地方。你是否也同我念着你一般也念着我?

  我……翠翠痴痴地想着。

  忽然,脑袋灵光一现:我可以去找傩送吗?可以把歌儿唱给他吗?可以把虎耳草交给他吗?翠翠感觉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肯定地告诉她——可以的!

  《边城》续写 40

  茶峒,小溪边。

  霞光渐渐铺满了一整片天,氤氲成一团耀眼的绯红,翠鸟轻点水波,羽毛上闪着熠熠的光,小溪泛起层层涟漪。埋藏了爷爷后,翠翠仍不肯离开渡口。翠翠既离不开祖父的坟墓,又想着将来有一天傩送回来驾渡船。渡船对翠翠来说,早已不再是几块木板那么简单了,是对爷爷的思念,对傩送的等待。

  翠翠撑了船,慢慢荡回渡船头,玫瑰色的光落进她眼底,既灵动又迷人。

  边城浅浅淡淡的山和水揉进她清澈的眸子里,让她不自觉想起了傩送,轻声哼起了歌——他到底是染坊和渡船都没要,奔自己的天去了。但不管这个人是明天回来亦或永远不回来,日子总该奔着长远过下去。

  翠翠的歌声随江流越飘越远,无人应和。于是便显得越发孤寂且薄凉,乘船人听着也凄楚起来。又回到渡船头,翠翠发现不知不觉天色暗了许多,霞光是消了,但已可见得稀稀落落几点星子。杨马兵、黄狗和翠翠就这样一起生活着。

  翻了年,茶峒又入了春天,白塔上的积雪也化了。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的身影出现。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在湖面上荡起波澜不惊的涟漪,湖上有一小船缓缓向前,大黄狗依然卧在在碧溪岨上的崖边,远远望着河面撑船的人儿,黝黑的脸上,那双眸子依旧清明,只是眼波里浸着一丝忧愁,如河面上细细的涟漪。

  船将拢岸时,翠翠学着老船夫的口气嚷着:“慢点慢点”,自己却霍地一跃上了岸,拉动铁环,于是,一船的人货牛马上了岸,想要给银钱时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想起了老船夫,翻过小山不见了。大黄狗从小路边下来,摇着尾巴,奔向翠翠。翠翠摸了它的.头,起身往白塔边的小屋走去,大黄狗也跟着去。

  炊烟升起,天边晕起了薄薄的山雾,远方的灯火又聚拢起来,亮了半边的天。翠翠今日是高兴的,因为老马兵要来看翠翠。

  日子久了,总将马匹托营上人照料是不可行的,老马兵本想带翠翠去家里住,翠翠想守着这渡口,心里想着若是有从桃源回来的人,还能再看见那唱歌的少年。老马兵拗不过,便想着隔几日来看看,平日里托住得近的妇女帮衬着。

  老马兵今日迟迟不来,眼见着天渐渐暗了,翠翠想去河边等着,刚出门,便见远处有人疾步走来,翠翠赶紧撑了船去接。到了家里,翠翠想着刚刚在船上老马兵欲言又止的情形,也没有多问,老马兵却开了口:“翠翠,船总顺顺说有傩送的消息。”翠翠抬起头,望着老马兵,清明的眸子里闪着光。“傩送去川东办事,被抓了壮丁,昨日与船总说了此事,船长急的要晕倒了。”老马兵叹了口气。翠翠愣住了,不知该说怎样的话,眼里的光也黯淡了。老马兵又说:“船总说不知傩送几时能回来,不愿误着你,托我告诉你,若是有别的人来撑渡船,不必念着傩送,随心愿许了吧。”翠翠依旧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边城》续写 41

  河水载着翠翠的船,连同翠翠的日子,也一同摇荡了过去。翠翠快速地长大了,她已不需要人陪。老马兵重新去养他的马,只是偶尔扔下马,带着酒肉来找翠翠吃。翠翠学会了喝酒,她喝一点,便能想象爷爷喝酒的样子,她的心就渐渐热了。黄狗死了,爷爷的坟冢旁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爷爷有黄狗陪着了。翠翠大多时间是一个人,就这样度过了几个春秋。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冬天了。翠翠依旧在船上,远远却见老马兵向这边走来,老马兵没有带酒来,他只请翠翠和他去一趟。翠翠不拒绝,她走在马兵身后,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马兵去的方向正是船总顺顺家的方向,当她看到顺顺家门口的白灯笼时,她才发现事情和她想得一点也不一样。船总顺顺死了。

  好像长大的故事就是在不断失去,先失去最亲近的,后来连记忆里的完整图景,都要被剥夺干净。

  翠翠被安排在顺顺家住了两天,在葬礼开始的那一天早上,她隐隐看到一个带黑色帽子的青年人,那个青年也注意到了她。

  顺顺的死带回了傩送。傩送更高更壮了,依旧是那样俊美。他看见翠翠,低头把脸隐在帽檐下。翠翠用目光牵住他,他却被另一个女孩牵着走了。

  往日的记忆仿佛是在水墨画里做的一场梦,如今水墨画掉进了水里,全都晕散开了。那女孩翠翠是没有见过的,她穿的'和别人都不同,嘴巴涂得红红的,全身散发着生鲜的气息。那是翠翠还没有见过油画,但已经隐隐约约觉得,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了。

  葬礼上,翠翠和傩送面对面站着,对面还有那个女孩。当顺顺的遗愿被念出时,对面的女孩跑掉了,傩送追了上去。

  顺顺的遗愿使人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翠翠身上,目光的聚焦使翠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可是她没有动,她已经不再是脆弱的小孩子了。她心里清楚顺顺为何会有这样的遗愿,这几年来,顺顺为他爷爷的死愧疚,他把她当儿媳看待。他叫她好儿媳的时候,心里已在为傩送的归期作出安排。就是他的死。父亲死了,做儿子的,哪能不回来啊。

  翠翠和傩送结婚了。这遥远的古城里的爱情故事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于是又有了一个叫翠翠的妇人和一个叫傩送的男人的故事。

  结婚后的翠翠同傩送走了。渡船孤零零地横在水面上,渐渐开始是在新修的石桥下面腐朽。

  原来傩送已定居在了距离边城很远的下游地区。傩送继承了父亲的才能,这几年的经营已让他有了不少积蓄。他很忙,翠翠经常好几天见不到傩送一次。

  这里的酒比茶峒的烈。自从翠翠偶然一次碰见傩送和那油画般的女孩后,她就明白了这里的酒。直到她得病后,她才不再喝酒。

  傩送泪眼婆娑的坐在翠翠的床边。翠翠想知道那时他为什么会娶她,她不相信仅仅是因为遗愿。傩送说他无法忘记她,因为她是他最初的梦想。他说对不起,他说尽管过去了很多年,但看见翠翠仍会悲伤,所以他挣钱,所以去找别的女人。

  他说对不起,他的眼泪把那张俊美的脸打皱了。他说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是你不是我。

  翠翠闭上了眼睛。她在梦里去找那遥远的渡船。但石桥附近什么也没有。听鱼说,破碎的船已经被它们吃掉了。梦里的翠翠化作了一条鱼。这鱼顺着河底的淤泥拼命游,一直游到了埋葬爷爷和黄狗的地方。后来那附近,就隆起了一个包。

  《边城》续写 42

  自傩送走后,翠翠便一日复一日地等待他回来,陪伴她的只有那条忠实的黄狗和老军人杨马兵。她每天望着被冲塌的白塔的残垣,心想:白塔修建好,二老就回来了吧。可是二老没回来,塔,也没人修。

  她等了两个夏天,终于有了傩送的消息。

  “二老,二老,你回来了。”杨马兵喊道。

  “渡船的人呢?怎么是你?”

  “你说翠翠吗?她去后山摘菜去了,我给她看船。”

  傩送再没说话,渡了河后便回家了。翠翠在后山便听到城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隐隐约约还有人们高呼欢快的声音,“今天是个什么节,怎么这样热闹?”翠翠想着,便又想到了四年前的端午节,那个差点被大鱼吃掉的夜晚。

  翠翠急急地跑回了家,放下手里的箩筐,跑到山上向城里眺望着。杨马兵在船上喊着翠翠,翠翠便慢慢的踱了回来,杨马兵笑嘻嘻地轻声和她说:“翠翠,你猜城里怎么了?”翠翠有些失神说:“大不了就是谁家的姑娘嫁出去了,再不是,那就谁家公子哥娶了位小姐罢了。”转过身不再理会杨马兵,发着呆,也不知道想什么。

  杨马兵问:“翠翠,你敢一个人去城里吗?”,翠翠想了想:“一个人去没意思。”杨马兵笑着说:“让狗陪着你去,你敢一个人去吗?这两天有人要来修白塔,我要渡他们过河。你去看看城里怎么了,再帮我打壶酒吧。”

  翠翠还没进城,便被城里热闹的气氛感染的加快了步伐,仿佛身子也变得轻盈了许多,她看着人们朝着河边走去,也跟着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二老回来了,二老回来了!”人们的喊叫让翠翠心里一惊,她着急地踮着脚越过人群看着,什么都看不到,她往里挤着,终于挤到了顺顺家楼下,原本顺滑的头发都乱了,她怕二老忽然出来,便又向后缩了缩整理她的头发。“二老出来了!”翠翠向前走去,果然看到二老从吊脚楼上下来了,没变样,只是瘦了点,黑了点,看起来说不出来的好。

  翠翠想要到楼梯下看看他,却看到另一个女孩子已经站在了楼梯上,笑盈盈的看着傩送,她听到旁边的人说:“这就是团总家的女儿,听说谁娶了她,就可以得到他家的磨坊,二老真是好福气。”另一个人说:“这姑娘等了二老两年,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二老这是回来娶她来了。”翠翠回头找狗,却发现狗被人群挤散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傩送,挤开人群去找狗了。

  翠翠沿着河边低头走,“狗,狗,快出来,我们要回家了。”边走边喃喃道。走着走着,忘了时间,忘了路,等她抬起头,吊脚楼上已经点起了昏黄的灯,且有人敲小班鼓弹月琴唱曲子。另外一些人家,又有划拳行酒的吵嚷声音。同时停泊在吊脚楼下的一些船只,上面也有人在摆酒炒菜,把青菜萝卜之类,倒进滚热油锅里去时发出“唦——”的声音。河面已朦朦胧胧,看上去好像只有一艘小船在潭上浮着,也只有一个人坐在这艘船上。这一切让翠翠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原来什么都没变,只是河里追鸭子的少年不在了啊。

  翠翠坐在地上,头埋在腿里,难过的哭了起来。

  河面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翠翠细细的哭声,和吊脚楼里唱曲的声音。那船渐渐近了,船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哭声,站了起来,借着月光打量着缩在一起的翠翠,船停到了岸边,船上的人跳了下来,走到翠翠的身边。

  “你是谁?”那人轻轻地问。

  翠翠吓了一跳:“是翠翠。”

  “翠翠?碧溪岨渡船的翠翠?”那人诧异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翠翠没回答他,暗自寻思着这是谁。

  那人半晌没说话,忽然抓住翠翠的手带着点笑意说:“在这儿做什么呢?到我家里去,到那边点了灯的楼上去,要呆在这儿,回头水里的大鱼来咬了你,可怎么办呢?”

  翠翠一听便羞红了脸,把手抽出来,低着头跟着他上了吊脚楼。有了灯光,便看清了前面走着的人的模样,果然是傩送。上了吊脚楼就看到了顺顺一家人,顺顺还是那样热情,给翠翠拿了些好吃的,还与她开玩笑说:“你家的狗都认下我们家了,找不着你,就蹲在我家等你来接它。”翠翠低着头笑了,脸通红通红的。顺顺又问她有没有人家,翠翠轻轻地摇了摇头,顺顺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可怜,早早的便一个人了,我帮你寻门好亲事,你愿不愿意啊?”翠翠没有说话,傩送走近了一步,打断顺顺的话:“我去送翠翠回家吧。”拿了个火把就向外走去了。

  翠翠跟在傩送后面,直到了家也没说一句话。到了河边,翠翠站在船上,准备渡河,傩送叫住了她:“翠翠,我给你唱首歌吧?”说着,也上了船,唱起了歌。傩送走后,翠翠才想起来,原来那晚听到的歌是傩送唱的。这个晚上,翠翠做了一个充满歌声的梦。

  第二天一早,翠翠就去后山摘了一篮子虎耳草进城了。刚刚进城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听说昨晚二老和顺顺大吵了一架,二老要搬出去住,顺顺被气得病倒了。”“哎,人家二老不愿意娶团总家的小姐,想娶个渡船人家的姑娘,可惜了人家姑娘等他两年啊。”

  翠翠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一会,就跑到顺顺家的吊脚楼下,把一篮虎耳草放到楼梯下,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翠翠,坐在船头发呆。远远的'听到吹唢呐的声音,站了起来,看着那台花轿一摇一晃,花轿上的流苏吹拂着翠翠的心,连带着翠翠的思绪也跟着花轿晃到了远处。她拿出爷爷吹过的双管唢呐,断断续续地也吹起了“娘送女”的曲子。

  直到夜晚,翠翠坐在窗口看着对面墨染的大山和马上就要修好的白塔,想着白日里见的花轿,发着呆,忽然听到了清脆的歌声从山上传来。翠翠坐起来,静静的听着,最后靠着窗户睡着了。

  傩送从家里搬了出来,每天晚上到翠翠家对面的山上唱歌,而顺顺的病一点也不见起色。翠翠经常会摘些草药送到顺顺家楼下,偶尔也会摘些花摘些水果放到傩送的楼下。

  日子慢慢的过去了,顺顺能够出门了,端午节也快到了,人们敲锣打鼓地准备着,翠翠却没有心情看,因为傩送要去进货,但是没有他的端午节,翠翠还看什么呢?傩送准备走了,翠翠去码头送他,傩送拉住翠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请了媒人去你家说亲,你若同意,就等我回来。”说完就跳上船,钻到船舱里不愿出来了,翠翠羞红了脸,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回了家,黄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围在翠翠身边叫个不停,它也很高兴似的,翠翠叫到:“狗,狗,你叫什么?不许这样。”

  下午果然有人来到家里找杨马兵说话,翠翠不好意思听,便躲到自己的屋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交谈声,看着只剩下一个顶就修好的白塔,想着那摇晃的花轿和流苏,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再也听不到了。

  直到端午节那天,杨马兵去城里找人喝酒去了,翠翠自己一个人守着船发着呆。忽然看到顺顺一家来渡船, 杨马兵背着一个新包袱,笑嘻嘻的招呼翠翠回来,把包袱给了翠翠说买了新衣,让翠翠试试合不合适。

  顺顺叫他的妻子和翠翠一起进了屋,翠翠有些害羞又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猜测着。换了新衣,梳了头,顺顺妻子叫翠翠闭眼睛,在翠翠脸上抹了些什么,就带翠翠出去了,直夸翠翠漂亮。翠翠害羞的低了头,顺顺看着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杨马兵将翠翠叫了出去,两个人坐在船上说话。

  “翠翠,你如今长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爷爷走前叫我照顾好你,给你寻门好亲事。前些日子顺顺家二老来提亲,我看你也同意了,现在顺顺家想娶你做媳妇,你是愿不愿意啊?”

  翠翠羞红了脸,低头思索着:“今天吗?”

  “对,找人算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若是同意,到了晌午,二老就来娶你,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翠翠没说话点了下头,抿着嘴巴站起来,去了后山。翠翠一直走到爷爷的坟前,坐了许久,忽然抽泣起来,黄狗趴在她的身边,安静地陪着她。翠翠哭着哭着忽然听到对面山上的歌声,是二老,翠翠听着也不哭了,歌声忽然没有了,翠翠站起来,跑到山路边上,擦干眼泪,把手卷成喇叭形状,深吸一口气,接上了二老没唱完的歌,那边的山上,合着翠翠一起唱完了歌,便响起了嘹亮清脆的唢呐声。

  一台摇摇晃晃的花轿渡了河,给白塔刚刚封好顶的工匠们高兴地笑着,放着鞭炮,迎着花轿一起去了后山。

  那是茶峒最美的花轿。

  《边城》续写 43

  天保下辰州死了,傩送坐船下桃园去了,碧咀溪畔的爷爷不在了,茶峒的小河畔只剩下我了。

  不过还好,有着大黄狗和船陪伴我,顺其自然我成了爷爷后面的摆渡人。家门口的菜地、渡船乡亲们给的悉数铜板也足以养活我和大狗了。日复一日的摆渡生活让我习惯了一个人,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个人吃饭,和大狗玩闹,想爷爷时便到他坟头去和他说说话,除了夜晚打雷时依旧害怕,这时我便会跑到爷爷床上去躺着,即使被诺大的雷声折磨得无法入睡,但一想到爷爷,就没那么害怕了。爷爷不在了,但他的床铺还是那么温暖。

  山上的虎耳草被我摘了好些回来放在门口的菜地里,听人说,这是女子摘不得的,我却管不得这么多了,我喜欢就多摘了些回来,反正在这河畔旁边,除了大狗会嗷嗷叫几声,旁人也就是过路而已。

  冬天,穿着红色棉袄,绑着红绳的那个碾坊姑娘和她的母亲又来渡船了,说是要进城去寻个说法的,回来时已是傍晚,天太黑我都没看清,还是大狗在河边玩耍时听到动静才来唤我的。映着月光,我看到那碾坊姑娘轻轻微靠在她母亲肩上睡着了,母亲双手环着她,生怕她冻着。我看着他们,心里想的却是爷爷,夏天傍晚时,我也常躺在爷爷怀里数星星,爷爷就坐在门口的船上,旁边放着他的酒葫芦,蛐蛐叫个不停,对面山上,萤光点点,而我常常在爷爷的.故事声和小曲中睡去,醒来时已躺在床上许久了,我又被要渡船的人唤醒了,原来那个人已经不再了,最爱我的爷爷已经离我而去了。

  后来听旁人说,那家碾坊姑娘许了户好人家,连同碾坊一块嫁过去了。再后来的一年,听说为夫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惜的是,人没了,孩子头太大,她难产死掉了。

  日子长了,房子旧了,大狗老了,木船破旧了不少,我请人来修修补补许多次了。城里的顺顺大叔常到我这儿来,说是想接我进城替我爷爷照顾我。我不知顺顺大叔是不是出于对爷爷的愧疚才这样做的,我却舍不得这呆了十多年的地方,这是存留我和爷爷记忆的地方,我可舍不得离开,顺顺大叔拗不过我,依了我,却也时不时带着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来看我,这一来,便是三年。我起初是不太愿意搭理他的,总觉着心里不踏实,不愿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东西,可顺顺大叔却是坚持得住哎!他来时,总是提着一壶小酒,先去看看爷爷,再来看看我,一来二去,我们竟开始拉上家常,他给我说了许多他年轻时当兵的那些英勇事迹还有他两个儿子小时的趣事,我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我也常常摘些河畔的野菜去城里看他们一家,偶有太晚的时候,便在他家留下一宿,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早早的离开了,我还要回来看船呢!

  一天,替人过渡时,我听茶峒的人说,他回来了,我的心里有些许波动,但也假装若无其事的与人交谈,说着别人家的故事。端午节又要到了,我寻思着要不要去城里给看看人家抓鸭子,顺便采摘些新鲜的野菜去送他们一家,毕竟顺顺大叔也常常来碧咀溪畔关照我,可是心里却想着去了谁来守这船呀,算了吧!而这次,他也没叫家里帮忙的人来替我守船,我自然也就没理由进城了。“渡船的老姑娘,你不进城看人们抓鸭子,划龙舟呀”,船上的五岁小屁孩又开始开我玩笑了,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竟“咯吱咯吱”地笑出声来,弄得我又气又好笑的。

  疲惫了一天,我烧好饭,少少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碗,去陪爷爷说话了。回来的路上,大狗拖着年迈的身体跟着我,我一点儿也不怕。隐隐地,我恍惚听到对面山上有人在唱歌,似那时躺在爷爷怀里梦里的一般,我也觉着这是个梦,便没太过在意,回屋睡去了。再醒来时,天已好晴了,大狗汪汪汪地叫着,我出门看到门口摆满了好多虎耳草。

  我知道,一定是那个稚嫩的少年化为成熟的青年来到河畔寻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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