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投稿 投诉建议

马骥文现代诗歌

时间:2020-12-05 16:17:58 现代诗 我要投稿

马骥文现代诗歌

  我已习惯了一个人出门

马骥文现代诗歌

  空寂的滨河公路上,晚风渐息

  无数雷声都在诱引着我

  多少次远行,我还是钟爱这片河滩上的黄昏

  远处的对岸是几座灰白的泥屋

  白杨林则在更远的山脚

  我已经忘了我来这里的本意

  那也许是因为我在晚餐后与哥哥争吵

  或者是我没有找见那枚心爱的海螺

  丰饶的芨芨草忘情地摇曳,似乎

  我该走入它们中间,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一辆旧卡车疾驰而过,随之带来了雨声

  无数肥硕与温暖的雨滴,击醒着我

  它们使八月的河滩升起热腥的雾霭

  此时,我的体内只剩下我

  在这片松软的沙土上,我仿佛才破土新生

  雨水顺着发梢和手臂又流入了河中

  此刻,我觉得自己是真切的

  这里再没有多余的爱的侵扰,我与那些

  树丛、山地和人共同成为这雨的根须

  但愿我不会再想起你,那会是另一种劳累

  雨在最绝望时停歇了,遗留种种暧昧的水洼

  乌云已退向了山地的另一侧

  在傍晚的昏沉中,我感到完美

  一些脆嫩的灯火在夜幕里悄悄长出

  我想我并没有捡回那些已丢失的事物

  那就让它们沿着河水流走,而我

  只能用我涉过一个个冷冽的镜面的脚步

  来涉过我这同样冷冽的此生

  浴 室

  盛夏,他学日语的进度还是极慢

  只吃了一半的午饭,被摊放在桌上

  招引着几只饥饿的苍蝇

  他又习惯性地拿起了手机,觉得世事索然

  已经有半个月了,他就这么独坐在房内

  苦熬着度日,仿佛在等待什么

  午后,那趟去固原的缓慢的火车

  又按时从窗外的远处驶过

  他抬起头,觉得这房间寂静得异常

  连自己体内河流的涌动也停息了

  他撇下手中已握出汗的《砂女》

  走向窗前,无人的风景使他更觉得苦闷

  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都这样亏待着自己

  母亲似乎已在隔壁房内

  沉浸于她晌礼后清凉的睡意

  他在床边呆坐了片刻

  便褪去身上仅有的短裤,进了浴室

  他扶在镜前简陋的洗衣机上,注视裸体的自己

  终于不再感到孤独,他似乎还有些愉快

  假如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对他来说

  也许就只剩下这枚汤瓶中满盈的旧雨水

  只有在洗小净的时候

  他才会变得如此专注和忘情

  似乎偏执的爱总是无用的

  有些时候,他提防着别人如同提防着自己

  现在,在这种柔软可触的仪式中他觉得满足

  他从没有想过,这一次次擦洗肉身的动作

  富含着怎样绝妙的生命意义

  他又换了大净,觉得自己像一个天使

  也许,神圣就是此刻这肉体可感的轻盈

  水的善意使他觉得自己还是新鲜与可爱的

  并不再憎恨自己

  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人

  临别浴室,他又看了一眼镜中的我

  在永远陌生与完美的幻影中,他听见

  那赞美的澎湃在体内的深处涌向了他的全身

  读鲁迅

  这里的白天总是太过晴朗,迷乱的光

  从窗户照射进来,使他发出温暖的尖叫

  一本有插画的《野草》够你一生去阅读

  它们,有鳞甲的兽、女鬼和旋转的雨

  在你的手掌中缓缓入睡

  像美人鱼倒在海边的血泊中,做着轻盈的梦

  每次读毕,你都忍不住要去洗一遍手

  因为,那血腥的味道实在让人难受

  然而,你还是拿起了它们

  从白色的粥,到黑色的粥

  一些人匆匆路过,带着怨恨与无助

  “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

  那身影将我湮没,在一月的河岸

  许多旧的爱与恨,又在下沉的地面上长出

  开着尖刺般的小花

  你忽而梦醒,从狭仄的楼梯下来

  去石驸马大街讲演,背后

  一个缠足的女人掩在窗后,正望着你

  雨中致靳丛林师

  你抬起的手臂,突然,在一扇门上,透过岁月照亮我。

  ——伊夫·博纳富瓦

  多少个夜晚我从一颗死亡的星球上醒来

  一个人吞食那些老去的闪电和雷声

  四月是仁慈的,你从雨中的小巷带来金色的

  橄榄

  与书籍,在昏暗的林中小路上疾驰

  为了脱卸晦闷的年月,以及它荒芜的背影

  你一次次教我在漆黑的大地上种下太阳

  等待它又一次在严寒之季发芽

  也许我们永不缺少孤独

  只是,一场细雨带着打鱼人的斗篷姗姗而来

  把那些滞冷的人与失眠的人

  纷纷聚拢在一次堆满书信的酒席上

  还能说些什么呢,敬茶,又敬茶

  只为了将一位从绍兴来的友人招待好

  雨中的地面上又长出浓密的野草

  我吞咽它们的枝叶和根须,这是我的不幸

  如果在冬季,这几乎又是一场丰饶的雪

  从一些没有痛苦的人身后,徐徐降落

  像月光落入河流,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此刻死去

  雨水唤醒了更迟钝的种子,在地下发光

  我是又一个醒来的人

  从一段世纪的尾骨上,从没有根的手中

  接过这雨的光泽,进入另一场更滂沱的雨

  无花果

  冬日饥饿,云中的雪意已蓄积太久

  它等待一次轻盈的释放,比如酒坛内的气味

  使他觉得内疚,就像他第一次犯错的时候

  周围的空气中飘满了浓重的焦糊味

  可是,忽然有人送信过来,说哥哥回来了

  他年纪轻轻就去了哈密和吐鲁番闯荡江湖

  我时常从他的床铺下翻出《雪山飞狐》偷看

  也第一次知道了云雨并非只是云和雨

  无花果代表着甜蜜和母亲的眼泪,那天

  我去迎接哥哥,他提着自己的.骨架和一大包

  无花果走来,蓬乱的头发像刚刚刮过一场龙

  卷风

  “新疆特产,新疆特产”,他嗷嗷地叫着

  母亲哭着,我站着,无花果的滋味让我忘了罪

  过

  它让人变得美丽,充满异域的想象

  仿佛一切都由冥冥中的神来决定,人的记忆

  只限于记忆,哥哥变得沉默,我也变得沉默

  每当提起无花果,时间像被拯救了一样

  我们的脸上都会重新浮现昔日明朗、干净的

  笑容

  就像它又一次铺满桌子,发出救赎般的光芒

  蒿草家族

  又一次黄风,卷走了少女的娇羞

  涂抹于深山、大川,坚硬之黑,只给骡马背上

  的远游

  指点深沉的方向,任何人也难逃太阳的戏弄

  他已被热火熔炼成大地最完美的一座雕塑

  在上升与下落之间,只有高原的海拔未曾失

  实

  他把所有的辛劳,全都积攒在手掌的中心

  不使那血泪之海决堤,以防蜥蜴之梦陷入无

  证的空虚

  就仿佛那跳跃的星火,亦是你在荒野之上的

  一次祈求

  致父亲

  人们都说你像猴,

  我说,你更像人。

  一条彩虹从口中吹出,

  成为了我的眉毛,

  被细细的河流眷顾的人,

  总是忘记要说些什么。

  以往,不只是

  背影在摇晃,

  还有在海中搏击的船,

  昏暗的额头在傍晚低沉。

  我理解,父亲

  只是一个单细胞的生物。

  他躺在四个幼小的肩膀上,

  从麦穗长出,到磨成白面,

  他也会融化于我们的舌尖,

  进入体内的幽深处。

  秋天,玉米巨人被统统伐倒,

  黄白的天空和原野,

  露出尴尬的隐私。

  欧亚大陆开始倾倒它的寒意,

  无数素白、凄美的花在窗户开放。

  暴风雪的一夜,

  父亲自此,

  成为一件奔走相告的心事。

  马骥文,本名马海波,1990年生于宁夏同心,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在读。诗作见载于《诗刊》《上海文学》《星星》《中国诗歌》等刊,曾获第六届“光华诗歌奖”、第三十三届“樱花诗歌奖”等,受邀参加第九届“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等活动,辑有诗歌手册《仙雀寺》。

  诗观:诗是个人的精神图谱,但是否存在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语言磁场中,我们的形成是在各种引力的旋涡内完成的。这些引力将我们撕裂,并同时带给我们至上的愉悦。如果这是一种觉醒的话,我愿永远处在歌德所说的“个人必须再一次地被毁灭”时的那种纯粹的激情之内。

【马骥文现代诗歌】相关文章:

文言文《马说》教学案例03-04

文言文《送东阳马生序》考点梳理05-03

文言文《送东阳马生序》教学反思04-22

写按图索骥的成语故事02-08

《送东阳马生序》初三课文赏析04-05

《诫兄子严敦书》马援文言文原文注释翻译04-13

人教版八年级文言文《送东阳马生序》10-28

巫马氏-姓巫马的名人-巫马姓起名字-巫马姓的起07-23

春天现代诗歌03-23